吳終打著傘在雨中點頭。
    隱瞞門的特性，隻表明自己是鬼神祭品？
    這當然好啊，他已經理解情報的重要性。
    藏好自己的特性是必須的。
    無盡夏讓自己不要暴露，是為自己好。
    吳終笑道：“明白！不過我這樣，算是災異界的人麽？”
    無盡夏頷首：“你應該是人形災異，當然算了，乃至是最純粹的一種‘災異者’。”
    “那個……我是說，隱瞞了能力後，能算嗎？瞎編個鬼神印記就行？”吳終追問。
    無盡夏解釋道：“也算的。圈子裏的‘災異者’分為三種人。”
    “第一，人形災異，自己存在本身就具備絕對特性。”
    “第二，災異物持有者。他們掌握了至少一件災異物或衍生物，並借此使用某些絕對性的力量。”
    “第三，特性感染者，因為某些原因感染了某些衍生效應，比如空氣盾，比如多元之力，那麽就算是圈子裏的人了。”
    “這種人是最多的，而且哪怕是負麵效應也算，比如永渴效應，那些永遠口渴的人，也屬於災異者。”
    吳終眨巴眼：“啊？永渴效應感染的人，也屬於災異者？這還不如普通人呢。”
    無盡夏搖頭道：“你真以為，感染永渴效應的人，都會自殺嗎？”
    “我曾經見過藍白社的一名社員，中招後堅持了將近三年，都沒有自殺。”
    “反而還憑借絕對口渴的自己，鎮壓了一件災異物……至今印象深刻。”
    吳終茫然：“啊？借此鎮壓了一件災異物？”
    “怎麽做到的？絕對口渴有毛用啊？”
    無盡夏解釋道：“絕對口渴的效應是無解的，包括篡改激素，或者強行更改大腦的神經反應，更甚至扭曲心智都沒有用。”
    “感染者會附帶免疫激素篡改、免疫大腦神經反應輸入，外加一定程度的心靈抗拒。”
    “再加上這種絕對口渴，並不會真的讓身體脫水……如此一來，理論上如果有人意誌力足夠強大，願意煎熬下去，那麽這其實也是個正麵效應！”
    吳終倒吸一口涼氣，還能這樣？
    是了，所謂無解，到底具體是怎樣的無解呢？
    打激素會怎樣？給大腦神經輸入電信號呢？亦或者有另一種災異物影響呢？
    985部隊一定是用了包括用藥、手術改造之類的一係列辦法，最終才宣告無解的。
    原來，永渴效應，直接把這些方法都給無效化了。
    相當於自帶了各種免疫體效應。
    “這個永渴效應好霸道，就猶如一種超強的毒素，中了它之後，就不允許再中別的毒了。”
    無盡夏頷首：“你這總結的很好，沒錯，一切可能會導致口渴感‘得到緩解’的作用，都會免疫。”
    “哪怕隻是讓絕對口渴成為身體上第二痛苦的體驗，都不行。必須是第一強烈的負麵感受，非常霸道。”
    吳終呢喃道：“但這需要怎樣的意誌力？簡直離譜啊，怎麽忍得住的？”
    他體驗強製狂笑才十幾分鍾，就想過自殺了。
    而永遠口渴比這難受百倍，真有人能熬三年？
    “等會兒……你不會在扯淡吧？”
    “盧光啟說過，永渴梅是去年才發現的，共計感染119人，全部自殺了，無一例外。”
    “哪裏有扛過三年的人？”
    吳終突然找到對方話語的漏洞。
    無盡夏愣了一下，訕訕一笑：“哦，盧光啟這麽說過嗎？你記得真清楚啊，嗬嗬，好吧，剛才那些是我瞎編的。”
    “……”吳終嘴角抽搐。
    這些信息，煞有介事，怎編出這等瞎話來……有板有眼，若非知道永渴梅是去年出現的，他差點就信了。
    無盡夏捂嘴咳嗽了一下：“咳嗯，故事雖然是假的，但我要講的道理是一樣的，負麵、正麵與否，也要因人而異。”
    “彼之砒霜吾之蜜糖，這種事在災異界時有發生。”
    吳終還是奇怪：“你幹嘛突然騙我一下？夏哥……”
    無盡夏看向公路：“也不算騙，我隻是一時找不到好例子，你正好知道永渴梅，我就拿它舉例子了。”
    “唔，在災異界，編故事，也是必備技能之一。”
    吳終站在風雨中：“原來如此，我記得了。”
    他沒想到無盡夏會突然滿嘴跑火車，一時間若有所思。
    無盡夏繼續說：“所以‘鬼神印記’這種事，哪怕是編的，但你真的會被夜遊神追殺，誰又知道是編的呢？這就屬於第三種災異者。”
    “縱然是負麵沒鬼用的效應，但也算是災異者，鬼知道會被玩出什麽花來？”
    說到這，吳終已經能以此類推：“那這麽算下來，理應還有第四種人吧？”
    “就是什麽特性、什麽效應都沒有，但對圈內事極為了解，擁有權力或特殊知識、技術的人。”
    無盡夏說道：“嗯，差不多吧。”
    “但還要有衍生物才能算，其實也屬於第二種。”
    “衍生物？”吳終歪頭，這又是什麽？
    對方揭開他衣服，拿手指著吳終貼身隱藏的手雷：“狂笑手雷，就是標準的衍生物。”
    “衍生物與災異物都有效應，很難分辨，區別是衍生物有明確的來源。”
    “災異物獨一無二，而衍生物則是它衍生創造出來的，可能量產。”
    吳終沒想到手雷藏在懷裏，都被發現了。
    他當即拿出來交給無盡夏。
    不過後者沒有接，平靜道：“你自己拿著防身吧。”
    “這東西的源頭是一條軍工生產線，用它正常生產86式手雷，會是沒有爆炸威力的殘次品，但卻具備令三十米內一切生物強製狂笑的效應。”
    “理論上，你光帶一顆這個手雷，就可以歸類為第二種災異者，也算是圈內人了……嗬嗬。”
    “畢竟不是哪個組織，都有空氣盾這麽好的感染效應。”
    “有些小國的官方收容部隊，那配置簡直慘不忍睹，什麽專屬異常都沒有。”
    “基本等於特種部隊，外加攜帶點‘異常武器’，還是從大國進口的！”
    吳終驚訝道：“不是吧？再不濟可以成為覺者啊？”
    “縱然是小國，花點錢找圈內人認爹，引進些覺者，也不難吧？”
    無盡夏輕笑道：“這就涉及‘災異不擴散協定’了，裏麵的水很深。”
    “總之，認爹流，實際上是被嚴格禁止的，時時刻刻都有人在查。”
    “現如今，一些歐陸國家尚且能成功，反而弱小國家是肯定成不了的。”
    吳終先是不解：“查到又能如何？生米已經煮成熟……”
    突然他瞳孔一縮：“對了，可以取消父子關係！”
    “掛靠父母的玩法判定，靠的是官方流程，一旦官方出手罷黜，那豈不是等於釜底抽薪？”
    “按照多元之力的尿性，到時候管他練到多牛嗶，也會一朝道成空！變回凡人！”
    他舉一反三，不用對方多說，也能猜到官方取締封殺‘認爹流’的覺者，會有怎樣的後果了。
    等於直接廢掉靈根！廢掉一切修為！
    也難怪一些中等發達國家或許可以成功，但小國一定不成。小國看似管理力度不強可以渾水摸魚，實則反而會被五大國牢牢壓製，一點機會都沒有。
    “完全正確。”無盡夏很滿意吳終的嗅覺。
    “所以我說幫你覺醒多元之力，這事得從長計議，不是說搞就能搞到的。”
    吳終點點頭，三種獲得多元之力的途徑裏。
    認爹流，是最簡單的。
    有關係，花點錢，認個養父母，就能覺醒。
    但是，這也是最不牢靠的。
    認爹流覺者，其‘道基’就被掌握在官方手裏了。
    人家隻要知道了，一封殺，就成了凡人。
    毫無疑問，但凡有別的辦法，都盡量不要成為‘認爹流覺者’，相當於天生有大弱點，根基不穩。
    除非本來就是官方的人，或者打算跟大國混。
    “我曉得了，確實要從長計議。”
    吳終歎息，不走這條路，那就得找個‘帕瓦斯’上床。
    亦或者最正規的，考多元學院。
    但這兩種，都更是困難了，非是一般的關係背景可以做到。
    “我其實很後悔當初走認爹流成為覺者，可惜改不了了。”
    “總之你聽我的，多元之力這東西，有機會覺醒固然好，沒有也不要太勉強。”
    “多元體係，本身是個特性，但多元之力招來的能量不是，那不過是其他宇宙獨特的自然能量而已。”
    “任何一個災異物的效應，注意是任何一個！其效果都比什麽武功、神力、魔法的優先級要高。”
    無盡夏的話，讓吳終苦澀。
    見狀，無盡夏淡淡道：“放心，你跟我混，我不會虧待你。”
    “我會推薦你加入我的組織，像你這種人形災異，教會裏會給你最高級的優待的，你甚至基本不用幹活，隻要守好一座門就行了。”
    吳終愕然，無盡夏的組織？不是什麽傭兵俱樂部嗎？
    教會？教會是什麽鬼？他還有別的組織？
    也是，就像張清琅同時是傭兵和天師府道士一樣，兼著的。
    說話間，突然一輛賓利，停在了馬路邊，打著雙閃。
    吳終咽回原本要問的話，剛要避開。
    同時心裏奇怪，兩人已經走到很偏僻的區域了，怎麽會有一輛豪車停在這？
    卻見無盡夏，邁步迎上去，打開車門：“陽春砂，你來得好慢。”
    車內傳出知性柔和的聲音：“無盡夏？嗬，快上車吧，本地的985們已經發飆了。”
    無盡夏招呼吳終上車，自己則坐到副駕駛。
    可是，吳終有些拘束地靠近，卻遲遲沒有開門。
    “嗯？”無盡夏奇怪，回頭瞧他。
    吳終麵露焦急，暗示無盡夏幫自己開門。
    無盡夏愕然了，隨後意識到了什麽，眼神有些嚴肅。
    但還是下車，幫吳終開了後座門，然後與他一同坐在後麵。
    “難道你不能……”無盡夏輕聲低語。
    吳終重重點頭，表示就是你想的那樣。
    無盡夏無語了，幹，什麽鬼垃圾特性？
    竟然是個被動技能？
    他一直忽略了這一點，此刻才意識到，吳終的特性，可能比他想象的還要雞肋。
    那就是，焊死的門，除了吳終自己能正常使用外，其他人永遠不能開關！
    並且，就連吳終自己，也不能解除，是個被動效果。
    由於他剛才叮囑過，無論是誰，都不要暴露能力。
    所以，吳終才不敢開車門，刻意等他來開。
    任何門，吳終隻要去開關了，那東西就成了衍生物，就成了永久的異常事物。
    除非事後無盡夏把人家車也帶走，否則遲早暴露。
    “嘖。”
    想到這，無盡夏眼神有點無語了，但他沒有表露什麽。
    怎麽說，也是個人形災異。
    隻是，無法解除的話，那讓他加入教會，還有用嗎？讓他用那扇門，會很危險的吧……他一旦用了那扇門，以後想讓他解除都做不到了。不行，還得從長計議。
    “這位小朋友是什麽來頭，值得你大鬧一場，從985手裏搶人？”
    陽春砂是個女人，坐在賓利駕駛座裏，纖細的手指搭在深色方向盤上，方向盤中間還有個指南針裝飾品。
    她一副金絲邊眼鏡滑到鼻梁中段，鏡片後是一雙沉靜的眼，語氣有一種知性的魅力。
    無盡夏平心靜氣：“這位小兄弟救了我一命，若不是他，我就要染上永渴梅了。”
    “他幫了我，在985待不下去了，我不能不管他。”
    吳終奇怪地瞥了眼他，好家夥，張口就來啊？
    之前不是說，跟同夥講他有鬼神印記的說辭嗎？咋得又開始瞎編了。
    噢，還是說，這個女人並非是他的同夥？
    吳終看著無盡夏謊言信手拈來的樣子，暗說學到了，學到了。
    而且學以致用，剛才就隨手隱瞞了自己可以解除焊門效應的事。
    沒辦法，他的能力，基本隻有這一點是可以自己把握的，隻有這一點可以隱瞞。
    隻要他不主動想解，這個特性就近乎是個被動。
    是無盡夏自己說‘和盤托出等於交出性命’，他就當練練手。
    “無盡夏，你看我信嗎？”陽春砂竟也聽出他話語不實。
    “這位小朋友，一定與廬山事件有關，否則以你過去的履曆來看，定不會這麽大動幹戈。”
    “今夜你也是難得在俱樂部求人幫你脫身……要知道過往你從來都是完成任務後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獨來獨往不需要別人接應的。”
    “你……是為了能帶他走，才掛了求助任務，限定本地傭兵查看。”
    無盡夏聳聳肩：“你愛信不信，反正我任務完成了，985所有關於廬山的情報已經上傳。”
    “你想打探廬山方麵的消息，你自己花錢從俱樂部裏買啊，何必問我……小青銅。”
    陽春砂見他這麽冷漠，當即通過後視鏡，有些埋怨地瞧他一眼：“我一個本地的小角色，好幾年都沒敢接這種級別的任務啦，整天在公司上班打卡領工資，快窮死啦，哪裏買得起這樣的情報？”
    “怎麽說我也是來救你的，整個贛西北，這麽緊急的逃離任務，隻有我敢接了。”
    “你就說說唄……就當是拉一把窮妹妹。”
    吳終心裏忍不住腹誹：都特麽開賓利了，還哭窮？
    無盡夏的語氣拒人於千裏之外：“小青銅，你就老老實實帶你的路，關心這麽多幹什麽？”
    陽春砂還不甘心：“廬山雲龍事件，17日突然出現，這麽大動靜，災異界各方都在關注，渴望了解更多情報。”
    “相關信息，在市場上統統抄出高價！”
    “平台上關於探查這件事的訂單，已經刷瘋了，卻沒人敢冒然闖入招惹985，都打算觀望觀望……”
    “唯獨夏哥你最勇，當天就潛進去了，上傳了第一手資料，還全身而退。”
    “說說嘛，你這麽厲害，露出一點東西，妹妹我都受用無窮了。”
    她的聲音從一開始的知性高冷，逐漸變得甜膩，聽得吳終都想搭話了。
    但吳終緊閉著嘴，心裏暗想：這女人果然不是夏哥的同夥，好像隻是臨時找來的幫手。
    無盡夏在本地並無門路，原本可以靠瞬移直接走，奈何帶不了人。
    所以為了能把吳終也救走，隻得在俱樂部掛了個求助任務，讓本地有門路的災異界傭兵，幫忙抽身。
    這個陽春砂，知道無盡夏幹了好大事，於是想套點情報賣錢，屬於接了單後還想額外撈點好處。
    無盡夏回應：“少廢話了，我這一單花了二十比特，你是想我撤單加差評嗎？”
    “你……”陽春砂當即慫了：“別……別呀，我好不容易接一單大的，還陪你聊聊天，你至於嗎？”
    吳終則錯愕，二十比特？
    這不是多元之力的單位嗎？似乎也是貨幣單位？
    “難道是……比特幣？”他低聲驚疑。
    因為他猛然想起來，跟張清琅戰鬥的時候，無盡夏從嘴裏亮了個U盤給人家看。
    那莫不是在告訴人家，他隨身帶了比特幣錢包？
    陽春砂聽到吳終聲音，哪怕細小，依舊聽明白了。
    她不敢跟無盡夏套話了，當即找吳終搭話：“小朋友，災異界裏，比特幣可是硬通貨。”
    “現在的行情是，一比特幣一百多萬塊，姐姐難得賺點錢呢，作為青銅，這二十個幣，平台還得抽一半。”
    吳終心神俱震。
    原來真是比特幣，二十個，那豈不是兩千萬塊錢？
    合著為了他能逃走，無盡夏默不作聲為他花了兩千萬！
    吳終還想到一件更驚人的事，那就是無盡夏曾對張清琅說‘我有三萬比特’。
    難怪當時張清琅嚇得當場要祖師爺救命……這是巨資啊。
    吳終凝視無盡夏，沒想到自己身旁坐著的，竟然是個百億富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