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他們在酒吧包廂接見了那位瘋血族。
    他衣著休閑，人高馬大，叼著根煙，吊兒郎當地來到吳終等人的包廂門口。
    當然，他沒認出無盡夏，站在門外，側對著他們數數，反複確認這裏是進來往右第幾個包廂。
    “別數了。”無盡夏抄起酒瓶子就往他臉上甩，空氣呼嘯！
    那男人閃電般側身出手，淩空接住。
    “啵！”
    他拇指一挑，就把酒瓶蓋掀了，咕咕咕當場把一瓶酒幹掉。
    “新皮膚？可以啊，比你本人帥多了。”
    男子進來隨手關了門，一屁股坐在無盡夏旁邊，然後把幹掉的酒瓶放在桌子中央。
    “挺悠閑啊？惹了多大的事啊！還喝得下酒呢？”
    無盡夏輕笑：“你來幫我，我就不慌了呀。”
    他指著吳終：“介紹一下，這我兄弟小吳。”
    “小吳，叫洛爺。”
    吳終急忙口稱洛爺，給他倒酒。
    洛爺直接叫停：“慢著！你就是吳冬？”
    吳終驚愕，吳……冬？名字就剩半邊了？
    隨後反應到，可能是985隱瞞了他的真名。
    無盡夏皺眉：“他確實是吳冬，怎麽了？你認識他？”
    洛爺饒有興趣地看著吳終：“第一次見，但已聞其名。”
    “這位小吳同學，可驅使鬼神，打穿了廬山基地，大鬧五老峰，連盧光啟都敗給了他……”
    “現在圈子裏都說，又出了個超級新人，人送外號，神鬼禦主。”
    無盡夏愣住，陽春砂傻眼，吳終酒都倒灑了。
    什麽玩意兒？神特麽他能驅使鬼神，他是被鬼神追殺啊，簡直倒反天罡！
    無盡夏茫然道：“什麽時候的事？”
    洛爺挑眉：“不就是18號的事？”
    “你被盧光啟活捉，能逃出來，不也多虧了這位小吳召喚了鬼神，重創了盧光啟？”
    “不然就你，能打贏盧光啟，從他手裏跑掉？”
    無盡夏嘴角抽搐，他當然打不贏盧光啟。
    但他想跑掉，卻是很簡單的。
    明明是他幫吳終逃出來，圈子裏不知真實情況倒是很正常，但是怎麽會傳成這樣？
    “這是985說的？”無盡夏眼睛微眯。
    洛爺搖頭：“那幫家夥怎麽可能自曝其短？消息被封鎖了，對廬山事件隻字不提。”
    “但你也知道，平台上廬山的情報抄得很熱。”
    “你第一個上傳了情報全身而退後，很多傭兵都忍不住了，紛紛上山。”
    “他們有些人被抓了，有些人成功帶出了情報。985也是焦頭爛額防不勝防，這位新人的事跡，到底也是曝光出來了。”
    吳終無語，這特麽曝得哪門子光？
    這不是純造謠嗎？
    “上傳情報不要證據的？”
    洛爺拿起一瓶酒審視他：“怎麽沒有證據？鬼神親口說的，有人偷錄下了盧光啟與那個誰的對話。”
    “那個誰來著？夏恒，就是你上傳的情報裏提到的那個龍頭怪……噸噸噸……”
    洛爺當場灌了一瓶酒下去。
    無盡夏沉著臉：“神計蒙。”
    洛爺把酒瓶碼好：“沒錯，計蒙，985的人好像在跟他們談判什麽，然後計蒙隻言片語中提到了小吳的事跡，恭敬地稱其為‘禦主’。”
    吳終瞪大眼睛，不是傭兵，而是鬼神親口說的？還叫他禦主？
    鬼神有病吧？也戲精上身了？
    洛爺繼續說道：“圈子裏這才知道，你三天前提到的鬼神印記是什麽意思。原來廬山鬼神是他召喚來的，雖然現在還很弱，但與日俱強……被暫時定性為德爾塔級災異物。”
    “小吳作為這件災異物的持有者，如今是公認的潛力巨大，上限滅絕全人類啊！”
    吳終眼睛都直了，什麽叫滅絕全人類啊？
    這是他啊？他這麽牛嗶他怎麽不知道？
    當即看向無盡夏：“夏哥，你已經把鬼神印記的說法傳出去了？”
    無盡夏點頭。
    他們倆早在殯儀館外麵的時候，就談好了對外說辭。
    那就是吳終的災異性質是鬼神印記，以此來掩蓋‘門’的特性。
    之後，無盡夏在瞬移走弄換膚套裝時，就已經在平台公布了鬼神印記的事，讓吳終成為圈裏人。
    無盡夏麵色古怪：“我說的鬼神印記，不是這個意思。”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吳終知道，編出鬼神印記，也不是亂編，就是根據他被鬼神追殺的事來編的。
    可沒想到，人家不信，還認為他能役使鬼神。
    洛爺笑道：“你不老實啊，老夏，鬼神印記到底什麽效應，驗證一下就知道了。”
    “據說，鬼神印記，跟你的鬼紋身一個尿性，殺死上一代寄宿者，就會自動繼承。”
    此話一出，吳終頓時緊張。
    無盡夏淡淡說：“怎麽？老洛，你想驗證？”
    “嗬嗬。”洛易輕笑，掏出一根煙接續在已經抽到頭的煙嘴上，用上一根煙點著下一根。
    然後將煙頭熄滅，碼在煙灰缸裏，嘴巴無縫銜接抽起第二根來。
    “我驗證個屁啊？關我毛事？夏恒，我隻是提醒你們要小心咯。”
    “現如今圈子裏對這次災異的關注，已經轉移在小吳身上，除了985，很多傭兵也都在找你們，要致小吳於死地。”
    吳終臉色難看：“那怎麽辦？”
    無盡夏拍了拍他：“不急……”
    “又不急？”吳終有點懵：“又要先洗個腳？”
    無盡夏失笑：“不要在這說了，我們換個地方喝。”
    ……
    他們並未去洗腳，而是回到了公寓住處。
    就五分鍾的路，洛易抽了三根煙，包括在電梯裏。
    有對情侶抱怨，義正言辭數落他。
    洛易吐出一口煙，掏了一遝現金塞過去，電梯就安靜了。
    進了客廳，洛易往沙發一靠：“上酒！”
    “你說陪我喝酒我才來的，趕緊。”
    無盡夏，或者說，夏恒白了他一眼，從冰箱裏拿出冰鎮好的兩大桶白啤放在桌上。
    “不是什麽好酒。”
    洛易輕笑開喝：“無所謂，是酒就行。”
    “上次在一家大學裏做任務，找不到酒，我直接把人家化學實驗用的酒精燈拆了，喝了三瓶。”
    吳終無語，這才是真酒鬼啊。
    洛易瞥了他一眼，一杯已經下肚。
    “別愣著啊，你們要這麽幹坐著，我可就走了。”
    他是夏恒搭了人情來幫忙救他們的。
    吳終還指望他讓自己成為瘋血族呢，當即悶頭幹掉一杯。
    陽春砂倒是湊上去獻殷勤：“洛爺，我陪你喝。”
    洛易驚訝：“美女，你會說華語啊？”
    陽春砂一副老外模樣，之前又全程沒說話，洛易還以為她就是老外呢。
    “我這身也是皮膚。”陽春砂解釋了一下。
    然後拿出手機：“哥，我給你點點下酒菜，想吃什麽？”
    洛易又拿煙頭點煙，無縫續了一根：“不用，我抽煙下酒就行。”
    “……”吳終和陽春砂都大受震撼。
    拿煙下酒？純粹，太特麽純粹了。
    他們開始感覺到，這貨確有精神病了。
    而且體格也是真的好，抗造。
    “小吳是你從985那邊撈出來的，那這女的呢？”洛易邊抽邊喝。
    夏恒淡淡道：“本地的傭兵，接了我的任務，把我從潯陽城帶出來的。”
    “她見過我瞬移，不能放過她。”
    陽春砂瞳孔地震。
    洛易笑著拍她肩膀：“別怕別怕，他嚇唬你的。”
    “上一個發現他瞬移秘密的是我，這不，成哥們了。”
    陽春砂哭喪著臉道：“你也吃了毒丹嗎？”
    洛易一歪頭：“夏恒，又嚇唬小朋友了？”
    夏恒冷冷道：“不是嚇唬，是真有毒。”
    洛易不以為意，端起酒杯：“來來來，別信他！喝酒，這家夥的毒藥，喝酒都能解，老子當花生米吃。”
    眾人幾杯酒下肚，除了洛易一根根煙抽著，其他人肚子都有點受不了。
    吳終痛飲兩杯後，忍不住說道：“洛爺，鬼神印記並非能役使鬼神……它其實是被鬼神追殺的印記，殺死我，隻會繼承我吸引鬼神追殺的特質。”
    洛易斜了一眼：“小樣，在我麵前撒謊？你還嫩點。”
    “下次編瞎話，別這麽使勁兒，多說點真話。”
    吳終無語，老江湖啊，他確實編了點瞎話，沒想到一眼被看出來了，但他也確實是沒有役使鬼神之能啊。
    他看向夏恒求助。
    夏恒沉聲道：“計蒙說的，也未必都是實話。”
    “圈裏就這麽輕信了？”
    洛易嗬嗬說道：“信不信的，不就那麽回事唄？”
    “每一件新的災異物出現，情報的獲取不都是連蒙帶猜加試探？”
    “不管鬼神印記到底什麽特性，找到你們，自然可以揭曉。”
    夏恒問道：“所以現如今，還有很多傭兵正找我們……來了哪些人？”
    洛易攤手：“具體的不清楚，畢竟我們又看不到誰接的任務。”
    “除了你們殺的那波人，我猜應該還有一些傭兵團的人。”
    吳終愣住：“我們殺得那波人？”
    洛易輕吐煙圈：“嗯呐，咋了小兄弟？人還沒逃出985的勢力範圍，就開始得罪各方覺者家族？”
    吳終茫然：“我怎麽得罪了？你在說什麽？”
    洛易又續了根煙：“嗬嗬，就前天一隊傭兵在打探你，結果在江上遭遇鬼神襲擊。”
    “三死二傷，動手的是日遊神，不就是奉了你的命令？”
    “死掉的三人，一個是‘阮家’的，兩個是‘蒂華納’家族的。”
    聽到這話，吳終倒吸一口涼氣。
    “不關我事，日遊神殺的人，我不知道啊。”
    洛易挑眉道：“不知道？這麽說你隻是下的命令，讓日遊神把附近對你們心懷不軌的人找出來幹掉，但死了誰你不清楚？”
    吳終五官虯結：“不是……我不能役使鬼神啊，這是日遊神自己殺的。”
    洛易給他倒酒：“你倒是推得幹淨，你跟蒂華納家族說去啊。”
    吳終還要再說。
    夏恒擺手道：“好了，不用說了。”
    “這件事無論真相如何，你也脫不了幹係。”
    “人……日遊神已經幫你得罪了。你說什麽，也免不了傭兵們來找你麻煩了。”
    吳終血氣上湧，血壓飆升。
    雖然不知道這是倆家族具體什麽來頭，但覺者家族他知道，就是一群人通過認父母成為覺者，聚集起來形成的勢力。
    日遊神襲擊了他們？宰了三個？重傷兩個？
    還是特麽奉了他的命令？
    這是妥妥的陷害啊！誹謗啊！
    鬼神是故意借他的名頭，殺人嫁禍，替他到處拉仇恨啊。
    “這是無稽之談！無中生有！憑空想象！捏造事實！胡說八道！搬弄是非！”
    洛易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哦？你真的沒有役使鬼神之能？”
    吳終誠懇道：“我真的沒有啊。”
    洛易大口喝酒，放下杯子：“誰知道呢？”
    “諸神於我何加焉？不會聽我的啊。”吳終攤開手，表示自己不會召喚鬼神。
    洛易笑而不語，不置可否。
    夏恒幽幽道：“等敵人找上來，你自然就會了。”
    吳終瞳孔地震。
    他想到了，日遊神的確會幫他，坐實這一點，把他幫到死！
    夏恒解釋道：“鬼神知道有我在，以他們現在的實力，很難殺你。”
    “於是改變了策略，借刀殺人！”
    “他們為你到處得罪人，並且散播了你能役使鬼神的消息。”
    “隻要你還活著一日，那麽鬼神所做的所有事情，都代表了你的意誌。”
    吳終想要說什麽。
    夏恒擺手打斷：“你想說自辯？很難的了。”
    “在傭兵們眼裏，當‘殺了你就能繼承鬼神印記’的情報流傳出來……那麽驗證之法，隻有一個。”
    吳終咬牙切齒，他理解，在災異界，真真假假的信息本來就很多。
    人們不就是靠連蒙帶猜，基於一些事實推測推理？然後再去驗證？
    甭管是真是假，試試就知道了。
    即：真的殺了他，看看是否能繼承鬼神印記！
    而且這件事，吸引力很大。
    第一，吳終是個新人，一個新得到災異物的持有者。
    第二，鬼神印記潛力巨大！可役使鬼神，且鬼神還在與日俱強！
    第三，偏偏鬼神正處於弱小期，現在還很弱。
    一名持有高潛力卻弱小的災異物的新人，是什麽下場？
    更別說，日遊神還弄死了幾個傭兵，更是平白汙了他幾份血債！
    髒！真的髒！陰！真的陰！
    “一群神靈，怎麽這麽狗啊？”
    “我日他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