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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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濃稠的墨硯,將海麵暈染成一片沉寂的黑。清冷的月光穿透薄雲,灑在粼粼波麵上,像撒了一把碎銀,泛著幽微的冷光。藍星裹緊了肩頭的暗紋披風,海風吹起她的發梢,帶著鹹濕的涼意,伴著這抹月色,一步步走向燈火稀疏的海邊港口。
遠處,一艘灰墨色遊輪靜靜泊在碼頭,船身線條流暢而淩厲,啞光的金屬質感在月光下泛著低調的奢華。甲板上沒有多餘的裝飾,卻處處透著精致——雕花的欄杆、鑲嵌著暗玉的舷窗,連錨鏈都擦拭得鋥亮,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藍星踏上鋪著深色天鵝絨地毯的舷梯,走進遊輪內部。前廳寬敞而安靜,水晶吊燈未亮,隻有廊柱旁的壁燈散發著暖黃的光。視線掃過中央的長桌,瞬間被桌上的“佳肴”攥住——銀質餐盤裏,新鮮的食材還帶著晶瑩的水珠,旁邊的白瓷碟中,暗紅的血液盛在高腳杯裏,泛著粘稠的光,更觸目的是兩隻玉盤,分別盛著一顆尚在微微顫動的心髒與肝髒,肌理分明,帶著剛離體的溫熱氣息。
她的目光隻是淡淡掃過這詭異的盛宴,沒有絲毫停留,最終落在桌角那隻水晶酒杯上。杯身通透得像一塊凝固的月光,杯壁上刻著細密的纏枝花紋,杯腳纖細而精致。藍星伸出手,指尖觸到冰涼的杯壁,優雅地將酒杯端在手中,轉身朝著遊輪上層的旋梯走去。
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就在她的身影消失在旋梯拐角時,遊輪突然輕微震動了一下——沒有船員,沒有舵手,引擎卻自行啟動,螺旋槳攪動海水,帶著遊輪緩緩駛離港口,朝著漆黑的海洋深處而去。
船行漸遠,海麵上的霧氣越來越濃,白色的霧靄像輕紗般裹住船身,連月光都被遮得模糊。藍星站在頂層甲板的欄杆旁,握著水晶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緊。透過朦朧的霧氣,遠處海平麵上隱約浮現出一座城堡的輪廓——尖頂刺破雲層,石牆巍峨而厚重,塔樓高聳入雲,即使在霧中,也能感受到那份屬於艾德裏安家族的宏偉與威嚴。
可這份壯觀卻沒讓藍星感到絲毫震撼,相反,一股莫名的不適感從四肢百骸湧來。她抬手摸了摸手臂,皮膚竟不知何時變得潮乎乎的,像是蒙了一層細密的水汽,連呼吸都仿佛帶著海霧的濕冷,順著喉嚨往下沉,壓得胸口有些發悶。遊輪還在朝著城堡的方向行駛,霧氣中的城堡輪廓越來越清晰,而那份潮濕的不適感,也越來越重。
遊輪的引擎緩緩停熄,船體輕緩地靠向一座荒蕪的小島。島上沒有半點人煙,隻有茂密的黑色林木在夜風中搖曳,將那座暗黑色城堡襯托得愈發巍峨——它如同一頭蟄伏的巨獸,尖頂刺破雲層,石牆由深黑色的岩石砌成,上麵爬滿了暗綠色的藤蔓,比藍星記憶中自己的居所還要龐大千百倍。與其說是城堡,倒不如說這是一座獨立的神秘國度,每一處塔樓、每一扇雕花窗欞,都透著超越凡俗的威嚴。
這時,一道黑影從城堡方向掠來,落在遊輪甲板上——是一隻通體漆黑的蝙蝠,翅膀展開時帶著細微的風聲,紅寶石般的眼睛在夜色中閃著微光,顯然是來迎接她的。藍星端著水晶酒杯,腳步從容地跟上蝙蝠,踏上小島潮濕的土地,朝著城堡大門走去。
推開厚重的橡木大門,城堡內部的景象瞬間映入眼簾。穹頂高達數十米,懸掛著一盞由無數水晶串成的吊燈,水晶折射著壁燈的暖光,灑下一片璀璨。牆壁上雕刻著繁複的花紋,有纏繞的藤蔓,有展翅的夜鷹,每一刀都精致得仿佛不是人工雕琢,而是自然生長而成。地麵鋪著深色的大理石,紋路如流水般細膩,光可鑒人。藍星也活了數千年,見過無數吸血鬼的府邸,卻從未見過如此精美的所在——那些裝飾帶著一種非人間的華麗,仿佛是用月光與暗影編織而成,每一處細節都透著神秘與尊貴。
穿過前廳,便是寬闊的大廳。大廳中心的高台上,擺放著三把雕刻精美的貴族座椅,座椅由黑檀木製成,扶手處鑲嵌著暗金色的花紋,椅背上雕刻著艾德裏安家族的徽章。座椅上坐著三位長老,他們都留著及腰的銀色長發,發絲如月光般柔順,身上穿著繡著暗紋的黑色長袍,領口與袖口綴著精致的蕾絲。中間的長老麵容蒼老卻威嚴,眼神深邃如古井;左邊是他的大兒子,麵容俊朗,眉宇間帶著幾分淩厲;右邊的第二長老則麵色沉靜,周身散發著冷冽的氣息。三人身上的貴族氣質與生俱來,無需言語,便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但藍星也絕非尋常之輩。她站在大廳中央,身姿挺拔,周身縈繞著淡淡的神秘感,那雙不同於西方吸血鬼的眼眸清澈而平靜,沒有絲毫畏懼。雙方就這樣對峙著,誰也沒有先開口——艾德裏安家族的長老們忌憚她的神秘,而藍星也在暗中觀察著對方,空氣中彌漫著無聲的張力。
大廳裏靜得可怕,隻有藍星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麵上,發出“噠噠”的聲響。那聲音不吵不燥,清脆入耳,在寂靜的大廳中格外清晰,卻又奇異地沒有打破這份沉寂,反而像是為這份對峙添了一抹節奏。
藍星的樣貌本就極為出挑,她有著東方吸血鬼特有的柔和輪廓,肌膚白皙如瓷,唇瓣透著淡淡的粉。與西方吸血鬼常見的戾氣不同,她身上沒有絲毫嗜血的冷意,反而透著一種溫潤的氣息。尤其是那雙眼睛,水靈靈的,像是盛著清晨的露珠,偶爾流轉間,竟帶著幾分陽光般的暖意,宛如誤入暗夜的人間尤物,讓人移不開目光。
這時,站在長老身旁的艾德裏安·夜影緩緩走上前。他是艾德裏安家族最出色的後輩,麵容俊朗非凡,銀色的短發利落有型,黑色的眼眸中帶著幾分探究。
他上下打量著藍星,眼神從最初的審視,漸漸變成了驚喜——眼前的藍星和他的藍星一樣還是如此的美得驚天地,美得耀眼奪目,沒有佩戴任何珠寶首飾,沒有刻意修飾妝容,卻僅憑本身的樣貌,就讓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
兩千年了,終於又見到了如此美好的存在——的她,她就像是在永夜中見到了初升的朝陽,陽光灑在覆雪的大地上,耀眼得讓人心頭一顫,又帶著幾分凍人心魄的純淨。
片刻後,艾德裏安·夜影率先打破了沉寂,照例詢問,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帶著貴族特有的優雅:“你便是維拉·藍星了。”
藍星的目光落在走上前的男子身上,視線緩緩掃過他利落的銀色短發、深邃的黑色眼眸,以及那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貴族長袍——他的樣貌確實出色,算不上傳統意義上的柔和俊美,卻帶著一種淩厲的英氣,眉骨高挺,下頜線清晰,是那種讓人一眼就能記住的帥氣。
她微微頷首,語氣平靜卻帶著篤定:“你是艾德裏安·夜影。”
聽到自己的名字從藍星口中如陌生人一樣的說出來,夜影眼中閃過一絲明顯的訝異。心想:她不認識自己的了?還是,她不是她。
恢複了最開始的理智。他挑了挑眉,腳步微微一頓,深邃的眼眸裏多了幾分探究:“你知道我的名字?”
藍星輕輕晃動著手中的水晶酒杯,杯壁上的血珠順著杯身緩緩滑落,她的聲音依舊清淡,沒有多餘的情緒:“私下做過一些了解。”
她當然知道艾德裏安·夜影。
在來之前,她早已將艾德裏安家族的核心成員摸查清楚——而夜影,無疑是其中最耀眼的存在。
他是艾德裏安家族百年難遇的天才,自幼便展現出遠超同齡人的天賦,不僅在力量掌控上進步神速,連家族傳承的古老秘術都能快速領悟,年紀輕輕就成為了家族的核心戰力,是長老們最看重的後輩,在族內更是出了名的“天賦異稟”。
這樣的人物,她自然不會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