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子嘴角抽了抽心下腹誹“沒聽說誰家生孩子還能憋住的。”但表麵卻非常恭敬的說道：“回大人的話，此子是我家老爺的孫兒，是二十二少爺的孩子。”
    老者眼神微眯略作沉思道：“太晚了我也懶得去查族譜，我就直接問你吧，你們房的那個二十二少爺是嫡出啊還是庶出？”
    “庶……庶出。”
    對於這種敏感的問題，喜子感到有些緊張。
    老者繼續問，“那他這個孩子是嫡還是庶啊？”
    “是……嫡……不是嫡的……我……我也算不明白，反正……反正我就知道是……是……二十二少爺的平妻所生。”說到這兒，喜子的額頭上已經布滿了豆大的汗珠。
    “胡鬧！家規中哪有什麽平妻這一說，分明就是一個妾。”
    老者說到這兒拍案而起道：“一個偏房庶子的妾生子也敢上宗政院來渾水摸魚，我看你們三十七房這好日子是過到頭了。”
    “噗通！”
    喜子被老者突然爆發出來的威壓嚇得直接跪倒在地，渾身抖如篩糠的解釋道：“老爺有所不知，那孩子的乳母因產後血崩已經……已經暴斃了！我家三奶奶仁慈，不忍一個擁有高家血脈卻沒有媽的孩子從此泯滅於市井間，而且趕上今晚這個日子也有些特殊，所以就連夜派我來宗政院尋個章程，這一出生就沒媽的孩子是我們房自行負責還是看看族中是否另有安排？”
    “血崩、暴斃？”
    “嗬嗬……！”
    族老一陣冷笑，“你們房的那個三奶奶也真是夠狠！哪怕就是個妾她都不放過。算了算了，隻要不涉及族中利益，她那些蠅營狗苟醃臢的手段老夫也懶得去管，真要是作大勁了，自會有天收她。至於說這個孩子，讓她死了這個心吧，肯定是入不了族譜的，能沾個姓就不錯了。另外你回去告訴永輝，讓他管管自家的婆娘，收起那些不切實際的小心思。就說我說的，偏房就是偏房，無論未來有多少嫡子錄入族譜也不會改變這個事實，回去吧。”
    喜子聞言叩首，“老爺，我家三奶奶她……不對……是我家老爺懇請宗政大人能給這苦命的孩子賜個名。”
    老者踱步至窗前，看了一眼窗外那高懸夜空鋥明瓦亮的滿月後說道：“萬物之始、大道至簡，陰陽相克、有無相生。這倒黴孩子乃是至陰之夜所生，需以至陽之名諱克之！他的名就喚作一個‘陽’字吧！陰陽相抵下，願他能夠平平安安的長大吧。”
    喜子再次叩首，“小的僭越，替高陽少爺謝老爺賜名。”
    翌日。
    繈褓中的高陽是被活生生餓醒的。
    雖說新生兒的覺性特別大，可換誰餓個癟肚子也睡不著不是，更何況還是一個擁有成年靈魂的寶寶。
    對於他這麽丁點的奶娃子，最好的情感表達方式就是哭，扯開嗓子往死了嚎的那種。
    “哎呀、真是吵死個人，你個死丫頭就不能好好哄哄他嗎？”
    門外，吳嬤嬤一邊係著褂子上的盤扣一邊嘴不停閑的罵著翠娥。
    “吳媽，我看小少爺八成是餓了。”
    翠娥抱著哇哇大哭的高陽焦急的應道。
    “餓個屁！剛出生的奶娃子肚臍眼兒裏都帶著肉，就算三天不吃也沒事兒，他這就是渴了，你先給他喂點水對付對付，別讓他叫喚。”
    翠娥委屈道：“水已經喂過好幾次了，沒用，該哭還是哭，嗓門還越來越大。”
    “真是個喪門星。”
    吳嬤嬤罵了一句後轉身就往外走。
    “你先哄著吧，我去內宅問問夫人，看看這娃子接下來是個什麽章程。”
    繈褓中的高陽能感覺出來自己現在是被人抱著，雖說手法不專業，但勝在輕柔，功過相抵下也就那麽地了。不過這個說話有些軟糯糯的小丫頭為啥一直不給自己喂奶呢，要不要在心裏的小本本上給她記上一筆？”
    內宅，昨晚折騰到半夜今早睡到自然醒的三奶奶在一群丫鬟婆子的伺候下洗漱完畢，正要移步前廳去用早膳的時候看到垂首恭候在院門口的喜子。
    揮手招喜子進了院，語氣略帶希冀的問道：“問了嗎，宗政院那邊怎麽說？”
    “回三奶奶的話，昨晚宗政院值守的族老大人給小少爺賜名了，單字一個‘陽’！”
    三奶奶撇撇嘴，語氣頗為不屑道：“陽？高陽！馬馬虎虎吧。還說啥了？”
    喜子：“…………！”
    見喜子隻低頭不回話，三奶奶非常不悅，繼而提高了嗓門大聲斥責道：“我問你話呢，宗政院那邊還說啥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喜子見自己實在是妥不過去這個問題了，索性委婉的實話實說道：“鑒於高陽少爺的出身問題，宗政院那邊拒絕將他的名字錄入族譜中。”
    “還有嗎？”氣抖冷的三奶奶臉色越來越難看。
    “沒……沒……沒了！”喜子有些言辭閃躲的回道。
    “真沒了？”
    “真沒……了吧。呃……不對，好像還有、還有……一句！”
    “說！”
    這一刻，思緒電轉的喜子篤定三奶奶不會去宗政院求證昨夜的對話內容，所幸把心一橫道：“昨夜我臨走前宗政院那位五老爺特意叮囑小的，他不希望那些醃臢的事情發生在少爺的身上，他要看到高陽少爺健康平安的長大。”
    “啪！”
    三奶奶一巴掌拍在回廊的立柱上，一張鐵青的臉足以證明她此刻的憤怒。
    “庶出怎麽了？婢生子又怎麽了？不都是他們高家的血脈，憑什麽不讓進族譜？”
    望著有些歇斯底裏的三奶奶，一院子的丫鬟婆子沒有一個敢上前安撫勸慰的，就連自持身份高人一等的內院執事吳嬤嬤都躲在一群婆子媽身後，生怕一個不小心被三奶奶抓去當出氣筒。
    誰知越是怕啥就越來啥。
    就當吳嬤嬤在心中默念“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的時候，一道猶如火山爆發的咆哮徹底擊穿了她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