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試衣
字數:4148 加入書籤
楚雲霜被推了個踉蹌,好險沒栽倒。
她一臉茫然地看著太後。
太後卻根本沒有要跟她解釋的意思,自顧自坐回軟墊上。
楚雲霜看向了剛才進門的那個女官。
隻見那人無聲無息地走到黃公公耳邊說了什麽。
接著,黃公公十分為難地走到太後跟前,對太後道:“尚衣局來報,說給壽宴那日給皇上準備的吉服好了。”
太後臉上喜色全散,一臉不耐煩:“做好便做好吧,巴巴地來告訴哀家作甚。”
黃公公:“說是已經送到壽康宮來了……”
太後臉上逐漸呈現出慍色,明顯有什麽話湧到了喉頭,又生生咽了回去。
他忍了又忍,終於像是失去力氣一般揮揮手:“罷了罷了,皇帝既然在此,那就試一試吧,試給哀家看。”
楚雲霜完全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麽,為何太後突然態度急轉,為何又突然要她在這裏試衣服。
楚雲霜再去看那個女官,人卻是已經不見了。
她又去看侯公公和玉砂,兩人都一臉嚴峻。
楚雲霜不明所以,想著情況不對,要不還是先溜再說,便對太後行禮,道:“試衣服不急,孩兒還有要事……”
太後卻不似剛才那般溫情了,頗為強人所難地道:“哀家知道,宮中任何小事都比我這重要,你一個月都不來見哀家一次,哀家也說不得你什麽。隻是這次畢竟是哀家的壽誕,明日就要辦了,你還一件吉服都沒選出來。明天有那麽多賓客,你就算不顧念著哀家,也該顧念一下琅玉的體麵。”
楚雲霜莫名其妙被扣上一頂大帽子,無奈辯駁:“不是……朕沒有……”
太後:“既然不是,那便請吧,皇帝陛下。”
“……”楚雲霜被趕鴨子上架,在一群宮男的簇擁下來到偏殿。
院中魚貫而入十餘名宮男。
各個手裏都托著一盤吉服。
“這麽多?都是朕要試的?”楚雲霜杏目圓瞪。
黃公公示意她往外看:“還有那些。”
楚雲霜看去,發現院門外又進來二三十名宮男,手裏托著各種華服。
楚雲霜感覺天旋地轉,腳下不自覺地就想往外跑。
然而前有狼後有虎,幾個宮人七手八腳地把她擁入屏風後,開始一件件給她試衣服。
屏風外,太後語氣平淡地問:“皇帝知不知道,南辰國的安欽王還帶了其他人來琅玉?”
楚雲霜當然知道,玉砂說過,可按照她給自己製定的昏君人設,她應該是不知道也不關心的。
所以她“哦?”了一聲,表示自己不知。
太後繼續沒什麽情緒地說:“那你知不知道,雲妃已經被放出來了?”
楚雲霜這下子可真是驚了,她從屏風後探出頭來,直直盯著太後:“何時的事?為何沒人來告訴朕?”
太後自顧自品茶:“原來皇帝也不知?哀家還以為雲妃對皇帝知無不言呢。”
楚雲霜:“這事是雲妃做的?他如何做到的?”
太後終於轉過眼神來看她,並且足足地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道:“雖不知是不是他做的,可他和出雲人受益了,該是和他有關。”
“他和出雲人受益……”楚雲霜眼睛一亮,“這便是說,牢裏的出雲人也都被放了出來?難道是案子破了嗎?”
太後搖搖頭:“跟命案無關。乃是和安欽王有關。聽說安欽王帶進來的,乃是扶餘國和吐茲國的皇太女,這兩位從前便對雲妃情根深種,這次偷偷混入琅玉,本是想見見雲妃,看他過得如何的。”
聽到這裏,楚雲霜就明白了。
昨夜賀家母子去酒樓,見到兩位皇儲,得知她們要見蕭煜白,便火急火燎告知盧遠舟。
盧遠舟敢對楚雲霜這個傀儡皇帝不敬,卻不能不把邊境大事放在眼中,若因蕭煜白而惹怒了兩位皇儲,恐怕四鄰和睦、歌舞升平的好日子就倒頭了。
“嗬,看來盧相也不是無所不能的嘛。”楚雲霜不冷不熱道。
太後沒再說話,默默品茶。
楚雲霜也不說話了,安靜地讓宮人給她換衣服,思緒卻飛回了昨日的掖庭獄、蕭煜白案幾的那塊糕點上。
她現在終於明白上麵的“妥”字是什麽意思了。
蕭煜白,果真同她很不一樣。
她回想自己做雲妃的時候,一心隻想做個影子,對外界所有人事都回避,即便想在暗中調查不牽連任何人,可終究勢單力薄。
所以當她被誣陷殺人、投入掖庭獄,又眼睜睜看著妖僧化為屍骨,盤問無門時,她除了躺平等死,沒有任何辦法。
來到此處,見到身份互換的蕭煜白也陷入了同她一樣的困境,楚雲霜下意識認為蕭煜白也會同自己一樣的無助。
然而,他卻不僅救了自己,還把被牽連的出雲百姓也一同救了出來。
他比自己想象的要堅強,也更有手段。
這是她曾經想要變成的樣子。
自己是什麽時候變成了現在這樣的呢……?
一些久遠的回憶湧上心頭,楚雲霜突然覺得有點喘不上來氣,張著嘴猛吸了幾口。
“陛下恕罪,是束胸勒得太緊了嗎?”一個宮男慌張道。
楚雲霜擺擺手:“沒事,繼續。”
……
楚雲霜一直試到午膳過後方才離開。
太後甚至沒留她吃飯。
聽著殿外皇帝儀仗遠去的聲音,太後有點出神地問:“哀家有幾個月沒見她了?”
站在旁邊的黃公公:“快四個月了。”
太後:“總覺得和之前不太一樣。”
黃公公:“興許就是您說的,陛下長大了、懂得疼人了。”
身後傳來女官的聲音:“陛下已經選定吉服,若無它事,下官便告退了。”
太後理都沒理她。
黃公公回身朝女官微微點頭:“有勞。還望和盧相回稟今日陛下所言。”
女官:“自然。”
等人走了,太後似是終於卸下枷鎖,對著碧藍如洗的天空發呆。
“她應該覺得哀家像得了失心瘋吧?”太後喃喃。
黃公公給她遞過一杯清茶:“陛下心中該懂的。左相權傾朝野,經營多年,各部官員幾乎都是她提拔上來的,連陛下自己也什麽都做不了,不會怨怪您的。”
太後歎氣:“盧遠舟要我喜怒無常,就是讓後宮無人敢親我信我,好由著她拿捏,讓我隻能做她的傀儡。這種任人擺布的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