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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卷東臨　第四十一章忘記
    你···願意忘記嗎？當有這樣一個機會。
    忘記痛苦，隻將歡樂留下。同樣，你將變成另外一個人。
    ······
    ······
    溪流小鎮。
    這座小鎮是四座鎮子裏最古老的，算起來，五百年前，是那位劍宗祖師建的，後來是因為人口多了，才陸續建造了其他三座鎮子。
    因此，這鎮子上，倒有不少的古老的建築，還留存下來，被後人觀摩。
    咚咚···雖然到了傍晚時候，走在鎮子裏的街道上，卻也能聽到這些叮叮咚咚的聲響，好似鐵塊被捶打的聲音。
    溪流小鎮，是鑄匠最多的一個鎮子，劍宗弟子許多，他們的兵器自然也不都是取自於後山的劍林裏，也有一些弟子會讓鎮子裏的鑄劍，為他們貼身打造一件劍刃，當然，那等劍器的材料就隻能自己四處行走，取得了。
    說起來，也有一些人會將鑄劍到其他地方賣掉，以鎮子裏鑄劍師的技藝打造的，也都是上上的劍器，倒也能賣個好價錢。
    “掌宗好。”
    “今天怎麽有空來這啊，南宮問大人。”
    南宮問慢慢走著，周遭一些人看見他，都紛紛上前來打招呼。
    贏落看著，微微笑道：“師尊，看來這裏似乎很多人認識你。”
    “是啊。”
    南宮問淡淡說。
    贏落有些奇怪，問：“師尊不高興嗎？”
    南宮問搖了搖頭，說：“倒也不是不高興，隻是發覺······他們對我，越來越恭敬了，想想以前那樣的日子，回不去了。”
    話落之時，贏落滯步。他再次的看了看那些與南宮問打招呼的人，他們的神情透著尊敬，因此有些疏遠，想要靠近，卻又不知是在害怕著什麽，因此，贏落又看著南宮問的神情。
    那······是錯覺嗎？
    我在師尊的臉上，竟然看到了黯然之色。
    我看錯了吧。
    曾經，那些人都已經不在了。或許因為自己的改變，或許因為，他們也改變了，但是可以確定的是，回不到以前了······
    南宮問是這樣想的，離開了劍宗十年後再回來，眨眼間，成了掌宗。太多人，感受到這樣變化的時候，是否覺得，我也改變許多了呢？
    天色昏暗，實際上，這一天都是陰雲密布的。
    但是或許因為心底那點點的快樂，贏落並沒去注意，天上的陰霾。
    贏落問：“他們，為什麽會這樣？”
    問話聲落下的時刻，贏落不知道為什麽，心底忽然的浮現出了一個消瘦的背影。
    那一座孤峰上，那個獨自坐在岩石的男子，拿著一柄‘獨黑’的劍。
    贏落心底輕聲喃喃著一個名字：“孤尊，百裏唯劍。”
    “因為······誰知道呢，可能，我成了掌宗後，他們也不敢像我少時那樣，隨意開玩笑了吧。”
    “我覺得也是。”
    贏落與南宮問之間，忽然沉默了一下，沒有再說什麽，繼續的走著，漫無目的。
    ······
    ······
    夕河小鎮。
    這是一座最為平凡的小鎮，沒什麽特別的。不過，贏落聽藍縈說過，江寒陌應該是這個鎮子裏出生的，他的父母如今應該住在鎮子北邊的一處地方。
    “你第一次來劍宗的時候，就是來的這裏吧。”
    夕河小鎮上，鎮中那條河流上的木橋，南宮問倚在身後木欄上，隨意與贏落說著。
    此時，已是傍晚。天色陰暗，轟隆隆的聲響偶有傳來，想必夜裏會有一場雷雨。
    路上行人奔走回家，忙碌了一天的凡人也都準備回去休息了，一時間，這條街道上人流少了許多。河水解凍，耳邊的流水聲，因此變得很是清晰。
    贏落點了點頭，說：“師尊說的沒錯，便是在這裏，那時還見到師尊出手懲治那個虛明道人。”
    “嗯，虛明啊，記得他後來也沒來過了。”南宮問淡淡的笑了笑。
    贏落點了點頭，並不多說什麽。
    晚色風起，陰雲天色下，人似乎也不會有什麽好心情。
    南宮問說：“你覺得寒陌那個人怎麽樣？”
    “很厲害。”
    “藍縈呢？”
    “很好。”
    “高樓是不是就比較寡言了。”
    “是啊。”
    “周舟話又很多。”
    “是啊。”
    “那你喜歡那個叫做林輕語的女孩子。”
    “是啊，我很······”
    話到此，贏落停了一下，訝異的看向南宮問。
    這時候，南宮問卻已經大笑起來，很是得意的樣子。
    贏落看著，卻覺得怎麽這麽···氣悶呢？
    傍晚，在陰雲的遮蔽上，一切都很黯淡。
    隻是，南宮問開懷的問著贏落：“這等事情，隻怕宗門裏，許多人都知道了，都私下議論著呢。”
    “啊？”贏落心底一驚，卻這事情，他卻是聞所未聞。
    南宮問便笑著：“他們自然是不可能在你和她麵前說起這些話的，不過，說起來，也有許久了，你可知道他們在背後是怎麽說的嗎？”
    誰都會好奇，別人是怎麽看待自己的。
    贏落可能會是個例外，但是，加上林輕語的時候，他的心底就實在是有些不自然起來了。
    ······
    ······
    上劍穀，上劍峰，一條山路。
    南宮問帶著贏落，便隻走到了這裏就停下了，今天一日，贏落沒有修行，南宮問也沒有做什麽事情，好像，就是這樣荒廢了一天。
    什麽都沒做，就是遊玩了一天。
    這個時候的上劍峰山路上，不會有人。南宮問停下腳步，贏落也隨之。
    南宮問轉身問：“今天一日，還好嗎？”
    “師尊覺得的呢？”
    “不錯。”
    贏落笑了笑。
    南宮問又問：“一年多了，你還喜歡劍宗這個地方嗎？”
    贏落想起許多，說：“上劍穀四季如春，上劍峰巍峨，這個地方很漂亮，大家···也都很好。我和喜歡······有時候想想，或許，在這裏生活一輩子，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吧。”
    南宮問微微笑了起來，說：“說的不錯。可···你卻為何總是悶悶不樂呢？”
    贏落暗訝，隨即，卻也很快的釋然。自己，又有什麽是能夠瞞得過師尊的呢？
    他這般關心自己，自然，也能發現自己心中所想吧。
    “你是想家嗎？”
    “師尊想過嗎？”贏落反問。
    南宮問搖了搖頭：“以前，在東邊有一處家，後來我離家求學，諸多不得，反而卻更讓我心有不甘，多年後再回去，物是人非事事休，親朋多有逝世，我將雙親接到了夕河後，便在這裏定居了。要說家，劍宗便是我家了。”
    “原來，是這樣嗎？”贏落喃喃著。
    南宮問，說：“如果，我說有一種辦法，讓你再不如此憂患，你···可願意嗎？”
    贏落抬首，不知南宮問說的是什麽意思。
    山林間的叢木，稀稀疏疏的作響著。
    那風略過南宮問的手掌，他正從懷中拿出一卷古舊的書簡。
    其上寫著，浮夢之術，夢子著。
    南宮問說：“這是一卷世上絕奇之術，為千年以前，一位大才所創，我得於機緣，觀此卷多日，我心有所得，或能夠為你施展。”
    “這是···什麽術？”
    贏落問向南宮問，同時看著他手上，那古舊的書簡。
    南宮問說：“忘記，的術。”
    “忘記？”
    南宮問點了點頭，說：“此術名為浮夢，人生如夢，我等雖生而為人，但是現實與大夢，又有幾分不同？創術的那位大才，學識當真不可思議，此術若是使用，便可將人的‘記憶’，抽絲剝繭一般，拿去那些不想要的記憶，留下那些的快樂的······”
    “竟然，有這樣的術？”
    實則，南宮問也不知道是······傳言，若是千年前的那位夢子使用此術的話，何止能夠抹去那些記憶，甚至可以製出虛假記憶，替換原本的真實記憶。
    真真假假，真實大夢，這便是夢子所修。隻歎，此學卻已經是早已消亡了。
    夢莊隻有一些殘術，流傳於世，想必南宮問手中的，便是其中的一份了。
    “那麽，你願意嗎？”南宮問這樣的問。
    贏落無言，不知道該怎麽辦。
    南宮問就問著：“你願意忘記嗎？曾經在幽族的一切，將你所有的回憶留在初入夕河的那一天·······”
    你願意嗎？
    忘記曾經讓你痛苦的一切，將一切重新開始，將自己，變作另外一個人。
    那些，一直糾纏著一個個夜晚的記憶，將它們統統拋棄。
    南宮問向前走了一步，說：“我知道，你在害怕，害怕海環上，那些人說的會成真。可你想過嗎？當戰爭不可避免，你始終要選擇。”
    是啊，師尊說的沒錯。
    可，贏落的雙目有些迷離。
    南宮問再次向前走了一步，說：“忘記了那些吧，從今日開始，做一個真正的劍宗弟子，舍棄一切。”
    師尊所做的，我知道，他是在替我想著。
    南宮問走到了贏落身前，那卷古籍，正擺在贏落身前，他問：“我會把一生所學，全教給你的，或許，數十年之後，你也能有機會，成為一代名師，劍宗掌宗，也是說不定的······”
    時間，就像是指間劃過的水滴。
    你永遠不會有機會，將它抓回來。所以，每一次的選擇，才看上去變得那般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