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摸了摸臉，生氣的將鏡頭對準蜷縮的孩子們，“這幾個小癟子子造反了，想逃跑，用石頭砸的。”
    孩子們全在昏暗處，哭的嗚嗚咽咽的。
    不是演戲，是真的怕。
    哪怕張通益事前已經和他們說了，是為了抓壞人……
    可在處在這個噩夢般的地方，他們還是恐懼。
    張通益當時實在不忍心，想著作罷，是蘇梔堅持。
    此刻，躲在一旁的張通益暗自慶幸聽了蘇梔的話。
    不然這團夥頭目看不見孩子，肯定意識到不對，就功虧一簣了！
    然而，鏡頭裏的男人沒有放鬆警惕，“他們人呢？”
    “喝大了，都睡了。媽的……這仨癟子子，不該我值班的。大哥，你可要說說他們。我這還病著呢。”
    他又將鏡頭對準在一堆酒瓶和速食包裝前睡的橫七豎八的三個兄弟。
    見此，對方才打消懷疑說起正事，“今天淩晨一點我們過去。又弄了十一個孩子，要趕快出手。”
    “大哥，你太厲害了！我們這次收獲不錯啊。”
    “以後還是要來安城這種小地方，還有幾個沒談攏價錢的，明天我再用老辦法，保證他們上趕著賣。”
    “好嘞大哥，跟著大哥混就是吃香喝辣。”
    老三掛了電話後，立刻一臉諂媚的看向張通益，“警察大哥，我表現的怎麽樣？能減刑吧？”
    “誰是你大哥？！”
    張通益冷臉道，“能不能減刑還要看你今天的表現。”
    十一個孩子……
    加上這裏的六個，萬一他們都沒發現，都被賣出去了，不敢想象那群孩子會遭遇什麽。
    張通益開始和隊員商量晚上的計劃。
    童佳佳跑過來，傷痕累累的小臉看著她笑，“姐姐！手繩很漂亮，在被窩裏會發光。”
    蘇梔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黑暗裏也別怕，一定會有光，記住了嗎？”
    “嗯，我記住了。”
    童佳佳忽然把手繩拿了下來，在蘇梔不解的目光中，又抓起她的手套了上去，“姐姐，還給你。我看過光了，我想讓你能繼續看見！”
    童佳佳的視線盯著她的腿，小孩子不會掩飾情緒。
    眼裏全是心疼，卻很有分寸的沒有多問。
    蘇梔的心被觸動。
    腦海中又浮現童佳佳被虐待的場景。
    她勾起一抹溫涼的弧度，嘴裏咀嚼著兩個名字。
    安成潔，童速。
    張通益交代好一切，又要親自送孩子們回醫院。
    蘇梔道，“我去送吧。”
    “行，我讓小劉開車送你們。哎呦，佳佳啊，這禮物怎麽還給你蘇梔姐姐了？”
    張通益彎著腰，笑哈哈的捏了捏她的小臉，“回禮可不是這樣回的，你要送蘇梔姐姐別的東西。”
    “我，我……”
    童佳佳難過的低下頭，“我沒有別的東西了。”
    “呃……”
    張通益發現說錯話了，急忙道，“誰說你沒有了？等忙完這事，叔叔會送你很多好東西。因為你提供的線索很有用，還保護了其他孩子，你是小英雄。”
    “真的嗎？”
    童佳佳的眼睛亮了，“我可以把禮物送給他們嗎？他們和我一樣，沒有爸媽疼，還經常挨打……”
    關於那些孩子的經曆，張通益能猜到一二。
    做父母是不需要考核的。
    有些禽獸僥幸做了父母，對孩子而言是最大的悲劇。
    更是一生都擺脫不了的痛。
    張通益鄭重道，“可以，我會買很多禮物。你們想要什麽，還可以和我說。”
    “謝謝警察叔叔，我們不挑的。”
    童佳佳懂事乖巧的樣子，讓張通益心裏發酸，他看向蘇梔，語重心長道，“小梔，這幾個孩子先交給你照顧了。等抓到那幾個漏網之魚，就能逼問出孩子們的家庭地址了。”
    這幾個孩子都太小，又受了驚訝和折磨，有的連名字都說不清。
    而至於是不是父母把孩子賣掉了，還需要再核實一下。
    總有一兩個是不知情的吧？
    蘇梔將孩子帶去兒童醫院，繼續治療，同時關注著抓捕進展。
    終於，在淩晨一點，蘇梔接到了好消息。
    七個人販子，全部落網！
    孩子們都睡了，蘇梔趕去了醫院。
    審訊室內。
    主謀“老大”王智彬是個虎背熊腰的光頭大漢，右手紋著一條青龍，從手臂攀爬到手掌，十分吸睛。
    而他臉上還打著擦傷，一雙銅鈴大眼微微凸出，看人時帶著凶狠。
    這副形象走在街上，都待讓周圍人退避三舍。
    此刻，他一臉無所畏懼的辯解，“我是正經買賣！那些孩子的父母都簽了字，我也給了報酬。要帶孩子們去江南的戲班子學藝，可不是人販子。”
    “住在那種地方是因為賓館太貴，我可沒有虧待他們。身上的傷是他們打架留下來的。”
    王智彬有理有據，一句句的說個不停，“不信你們打電話去問他們的父母，警察同誌，你們冤枉好人可也給我們個說法。”
    “不能因為咱大老粗，長得寒顫就隨便欺負吧。”
    “真是油嘴滑舌！”
    張通益氣的拍桌，“就算他們的父母同意了，你們也是買賣孩子！當我們都是傻子嗎？老實交代，除了次的十七個孩子，你們之前還賣過多少孩子，都賣到哪去了？”
    狗屁的江南戲班子。
    這種拙劣的理由，狗都不信。
    “我們第一單，就被你們給抓進來了。哪有什麽之前，警察同誌啊，你還不信就去查戲班子，叫蓉正戲班。”
    王智彬胸有成竹，一副活豬你燙不了的自信。
    張通益胸口鬱結，當場查起蓉正戲班，王智彬又配合的把他和班主的聊天記錄找了出來。
    信息科的同事迅速辨別真偽。
    結果竟是……真的。
    蓉正戲班也真的存在，並不定期的向外招收三到十二歲的孩子學唱戲，雜耍等技能。
    包吃住，每月還給父母三百塊錢補助。
    學成後的工資也會打進父母卡裏。
    現在那戲班裏就有不少學徒，都是父母送去的，最小的隻有兩歲，連路都走不穩呢。
    被班主抱在懷裏學魔術。
    王智彬提供的合同，也白紙黑字簽著每個孩子父母的名字。
    “警察同誌，現在能證明我們的清白了吧？快把我們放了吧，這要是傳出去，對你們警局的形象也不好。搞不好，你們還會挨處分吧。”
    王智彬大咧咧的靠在椅背上，明明帶著銀手銬和腳鏈，卻像是個大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