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伯兮直言不諱。
    “我完了，萬家也完了。你女兒妻子，你母親，萬氏成千上萬名員工也會失業。”
    “你要讓我們共同的心血，付諸東流嗎？柳飄飄已經死了，你改變不了什麽。”
    他的字字句句，將萬永思的身心，靈魂拉扯得不成樣子。
    這也是他二十八年來的猶豫掙紮。
    他覺得自己命不久矣。
    他想用死贖罪。
    用死逃避，用死保住萬家。
    在他準備自殺的前一天。
    蘇梔重啟了柳飄飄的案子，將她還給柳輝耀火化入土。
    也杜絕了萬伯兮再去猥褻她屍體的機會。
    萬永思看見了希望，決定再活活，他想看到事情的結局。
    然後便是萬伯兮擔心暴露，將李大爺滅口……卻不知道，正是他這個做法，將蘇梔幾人快速引到京市。
    而蘇梔也沒有像他推測的那樣，循序漸進，給他應對的時間，直接將他在房間做的醜事全網直播。
    他身敗名裂。
    萬氏股價一落千丈。
    萬家也岌岌可危。
    萬永思又磕了個響頭。
    這次是對著蘇梔，“蘇小姐，全虧了你。我父親的罪行才曝光，我才徹底覺醒，擺脫他的淫威。”
    現在的萬永思，不是萬伯兮那個言聽計從的兒子了。
    他是萬家真正的掌權人！
    為了萬家的利益和未來，他絕不會包庇萬伯兮，還會比所有人都積極地送他去監獄。
    蘇梔輕柔地摸了摸芭比娃娃的後背。
    “你有沒有想過……”
    萬永思痛恨地低下頭。
    “我想過！”
    如果他在那行：要奸殺你，在深夜的刻字前，加上萬伯兮的名字。
    或是直接和柳飄飄說清楚，讓她有防備，結果一定會改變。
    二十八年前的深夜街頭，和張通益分開後的柳飄飄，也絕對不會在看見笑嗬嗬來接她的萬伯兮，乖巧禮貌地問，“萬叔叔，你是來替永思接我的麽？”
    更不會在得到萬伯兮肯定的答複後，毫無戒備地任由他帶自己去更漆黑的街頭。
    直到萬伯兮將她壓在冰涼肮髒的地麵，暴躁地撕破她的衣服，柳飄飄才反應過來。
    少女很聰明，沒有盲目掙紮。
    她顫軟的聲音勸，“萬叔叔，這是犯法，你想想永思和阿姨，她們知道後該多傷心啊。”
    上天沒有偏愛聰明冷靜的少女。
    萬伯兮也沒有，反而被勾出心底的毀滅欲。
    他改了計劃。
    不奸了，要奸.殺。
    他想過，可他沒那麽做。
    彼時還是少年的他，比青年，中年的他更怕家破人亡，身敗名裂。
    從小在富裕家庭長大的他，沒有為了短暫出現在他生命中的少女付出那樣的代價。
    哪怕，隻是冒一絲兒那樣代價的風險，他也沒有。
    他沒預料到自己對少女的感情那樣深刻，內疚和思念，自責悔恨各種情緒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無形的網，籠罩他二十八年不夠，還會籠罩到他死的那刻都不得解脫。
    他更低估了父親的惡，沒預料到他在二十多年後，會去柳飄飄的冷凍室，行那種事。
    除了柳飄飄外，他也殘害了別的少女，定製娃娃更是玩毀了一批又一批。
    蘇梔眸光深冷。
    “萬永思，遲來的悔恨比草都輕賤。柳飄飄也許原諒了你，可你不配得到她的原諒。”
    “那樣大的事，你竟隻在一個玩具後背上，刻上一行似是而非的提示。”
    “你隻是為了心裏好受，才故意刻下那行字。其實你很清楚，柳飄飄不會看見那行字。”
    當年的芭比娃娃的衣服都是定製的，柳飄飄第一次得到那樣貴重的禮物，絕不會輕易脫掉它的服飾，更不會亂摸亂碰，隻會寶貴地收藏起來。
    沈蘊肆氣得差點上腳踹他。
    “你個半老不死的老家夥，你虛偽的心機比大海都深啊。虧我剛才還覺得你有點救，你也別捐出三分之的家產了，捐一半吧。為你和你爹贖一點點罪。”
    沈蘊肆想起蘇梔的話，神情變得陰惻惻的，“免得到了地府，被閻王扔下油鍋。添火加柴的就是柳飄飄。”
    萬永思仿佛全身的骨頭都碎了。
    他身體軟得像是煮熟的掛麵。
    “好，我捐。”
    萬永思不是怕下地獄，經曆二十八年的折磨，他是真的願意付出實際行動彌補，改過。
    沈蘊肆哼了聲，掏出手機，扒拉著通訊錄，“我這就找律師擬合同，你可別再玩虛的。”
    蘇梔將芭比娃娃遞給萬永思。
    萬永思呆呆地看著它。
    蘇梔道，“這是柳飄飄的意思。”
    “柳輝耀說過，她當年收過你這份貴重的禮物，一直過意不去。想還給你，還沒找到機會，就被死在了你們父子兩人的手裏。”
    蘇梔的話，殺人誅心。
    萬永思差點吐了血。
    “哦對了，她還想還你一份手工做的禮物呢。說自己沒錢，手工禮物是她唯一能拿出的真心實意了。也可惜了，還沒想好要做什麽，就死在了你們父子兩人的手裏。”
    萬永思吐了血。
    他半趴在地上，接過芭比娃娃緊貼在胸膛上，強撐著沒有昏倒。
    直到沈蘊肆找來的律師團隊，帶著專業無漏洞的企業轉讓合同過來，他簽了字，蓋了隨身攜帶的私章和公章才兩眼一閉。
    手中的芭比娃娃卻依舊緊握。
    沈蘊肆拿著那份合同，見那真真實實的簽名和印章不是玩虛的，到底還是把他送去醫院了。
    與此同時。
    全網對萬伯兮的討伐，如火如荼。
    萬伯兮躲在萬家，調用了所有保鏢，堵住來鬧事的網友。
    說是鬧事，她們也沒打沒砸沒罵，高舉血色橫幅，氣勢如山河般齊喊：
    “柳飄飄一路走好！”
    “柳飄飄死可瞑目？”
    “柳飄飄務必安好！”
    “柳飄飄這有我們！”
    萬家別墅內，萬伯兮不停撥萬永思的電話。
    他滿是皺紋的麵容，充滿陰鬱陰狠。
    坐在沙發中央，山崩前，身形紋絲不動。
    他對麵，萬母曾淩晴瑟瑟發抖的低著頭，連他的腳尖子都不敢看，“公爹，永思肯定正急著處理，才沒時間接你電話的。”
    “急著和那些人一起置我於死地吧。”
    曾淩晴強扯出一抹微笑，“怎，怎麽會呢。永思是最孝順的，從沒忤逆過你。你出事了，咱萬家也完了。”
    “永思有分寸，絕不會那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