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厲一腳踹開門，提著手機像個戰神一樣衝了進去，對著漆黑的房間放聲大吼。
    “狗東西，你爺爺來了！”
    吼聲在房間裏回蕩，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韓厲愣在原地。
    預想中陰風陣陣、鬼影重重的恐怖場景，完全沒有出現。
    這隻是一間再普通不過的主臥。
    一張雙人床，一個衣櫃，一張書桌，家具上落著一層薄薄的灰。
    房間的正中央，房梁上確實掛著一截斷裂的繩子，昭示著這裏曾經發生過的不幸。
    除此之外，一切都顯得那麽正常，甚至有些平淡。
    一個穿著格子襯衫，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書桌前。
    他聽到動靜，緩緩地轉過頭。
    他看起來斯斯文文，麵容憔悴，眼窩深陷，像是熬了無數個通宵的程序員。
    他看到滿臉凶相、氣勢洶洶的韓厲，非但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攻擊性，反而像是看到了救星，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你可算來了。”
    男人的語氣裏，竟然帶著一種解脫。
    “……”
    韓厲準備好的一肚子國罵，瞬間卡在了喉嚨裏。
    他和他直播間裏十幾萬的觀眾，在這一刻，集體懵逼了。
    “啥情況？這……這是BOSS？”
    “劇本反轉了？這大叔看著也不像壞人啊？”
    “我有點看不懂了，難道我們都搞錯了？”
    就連一直在幕後指點的謝忘生，此刻也陷入了沉默，似乎在飛速分析著眼前的詭異狀況。
    幾秒後，他的彈幕才重新出現。
    “主播！小心！別被他的外表騙了！”
    “他不是普通的惡鬼！他是施展了邪術，自滅滿門的活祭品！這種東西，遠比一般的鬼魂要狡猾和危險！”
    謝忘生的提醒，讓韓厲一愣。
    他整個人打了個激靈，腦子瞬間清醒過來。
    對！
    不能被外表迷惑！
    眼前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中年人，是親手殺害了自己妻子和三個孩子的怪物！
    韓厲握著平安符的手，不自覺地又緊了幾分，看向中年男人的表情，也從困惑變成了極度的警惕和厭惡。
    中年男人注意到了韓厲的表情變化，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鏡，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你好像……都知道了。”
    他沒有否認，也沒有辯解，隻是平靜地陳述著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實。
    “沒錯。”
    “我的妻子，我的孩子，都是我親手殺死的。”
    此話一出。
    韓厲的瞳孔猛地收縮，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直播間裏，十幾萬觀眾更是被這句輕描淡寫的承認，給震得頭皮發麻。
    “我操！”
    “他承認了！他就這麽承認了！”
    “這也太……太冷靜了吧！殺人魔都是這個樣子的嗎？”
    “瘋子！這絕對是個瘋子！”
    中年男人沒有理會韓厲的反應，他指了指旁邊的一把椅子，那動作像是在邀請一個許久未見的老友。
    “我叫林正國。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
    他自顧自地開始講述，聲音沙啞而平緩。
    “在搬到這裏之前，我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事業也算有成。我以為，我會和我的妻子白頭偕老，看著我的孩子們長大成人……”
    他的話語裏，透著一股濃濃的懷念。
    “直到，我們買下了這棟別墅。搬家那天，我最好的生意夥伴，為了祝賀我喬遷之喜，送了我一件禮物。”
    “一個古色古香的木雕。”
    木雕？
    韓厲和直播間的觀眾都愣住了，沒想到事情的起因，竟然會是這麽個東西。
    公寓裏的謝忘生，眉頭微不可查地一挑，手指立刻在另一個鍵盤上飛速敲擊起來，開始在網絡上搜索相關的線索。
    林正國沒有停頓，繼續講述著。
    “從那個木雕擺在客廳的第二天起，家裏就開始不對勁了。”
    “先是我們家養了很多年的金毛，一到半夜，就對著客廳的角落瘋狂地叫。”
    “然後，是我最小的女兒，她哭著跟我說，晚上總有一個不認識的叔叔，站在她的床邊看她。”
    “再後來，連我的妻子也開始神神叨叨，說總感覺家裏除了我們，還有別的人。”
    林正國說到這裏，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一開始，我根本不信這些。我跟他們說，是他們想多了，是心理作用。”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回家的時候，發現我們家的金毛，死在了那個木雕的下麵，七竅流血，死狀淒慘。”
    “從那天起，我的事業也開始急轉直下，談好的合同被取消，重要的項目頻頻出錯，公司很快就到了破產的邊緣。”
    “我終於意識到，這個家裏，真的出事了。”
    “我去找了我的那個合作夥伴，問他那個木雕到底是從哪裏來的。他隻說是出國旅遊時，在跳蚤市場隨手買的工藝品，還笑我封建迷信。”
    “不過，他還是給我推薦了一個人，說是個高人，或許能幫我解決問題。”
    林正國自嘲地笑了笑。
    “那個所謂的‘高人’，一進我家門，就煞有介事地說，我家裏進了不幹淨的東西，怨氣很重，需要立刻做法事驅逐。”
    “我當時已經走投無路了，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刻就給了他一大筆錢，請他在家裏做了場法事。”
    “別說，還真有用。”
    “做法事之後，房子裏那些奇怪的事情，真的就消失了。我的運氣，也慢慢回來了，公司也起死回生。”
    聽到這裏，韓厲終於忍不住了，他皺著眉，問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問。
    “既然問題都解決了，那你為什麽……”
    他指了指房梁上那截斷掉的繩子，又指了指門外。
    “你為什麽還要殺了他們？”
    林正國臉上的表情，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扭曲，那是一種混雜著悔恨、痛苦和無盡怨毒的表情。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
    “解決了？”
    “嗬嗬……”
    “那根本不是結束，那隻是他們整個計劃的開始。”
    “我，從頭到尾，都被人當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傻子，一個可以隨意擺布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