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刺眼的，是他那條被厚厚石膏包裹住的右臂，無力地垂在床邊。
    聽到動靜，沈林驚醒過來，看到門口的沈妙，他先是錯愕，隨即臉上閃過巨大的慌亂。
    他下意識地想把打著石膏的手往被子裏藏。
    “小妙？你怎麽……你怎麽回來了？不是說學校要補課嗎？”
    他的聲音沙啞，透著一股子虛弱。
    這種遮掩的動作，像一根針，狠狠紮進了沈妙的心裏。
    她沒有回答，一步步走到床邊，視線死死地釘在那截慘白的石膏上。
    屋內的空氣壓抑得讓人窒息。
    “誰幹的？”
    沈妙開口了，聲音很輕，卻冷得掉渣。
    沈林別過頭，不敢看妹妹的臉。
    “沒……沒什麽，就是前幾天送外賣，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骨折了而已。”
    “摔的？”
    沈妙重複了一遍，然後伸出手指，輕輕點了一下客廳地上那幾點暗紅色的汙漬。
    “哥，你騙我也找個好點的理由。你什麽時候流鼻血會流到客廳地上？”
    沈林的身子僵住了。
    他沒想到自己妹妹變得如此敏銳。
    “告訴我，是誰？”沈妙再次追問，語氣裏帶著不容拒絕的命令。
    沈林沉默了許久，最終長長歎了口氣，整個人都垮了下來。
    “小妙，你別問了，這事兒……已經過去了。”
    “過去？”沈妙的音調陡然拔高，“你的手都斷了！工作呢？你不是在那個公司做得好好的嗎？”
    提到工作，沈林的臉上浮現出屈辱和痛苦。
    “……被開除了。”
    他用蚊子般的聲音吐出這幾個字。
    在被陳聰打斷手之後，那個富二代一個電話，就讓他所在的公司以“影響公司形象”為由，將他掃地出門。
    連這個月工資都沒結。
    沈妙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她體內的靈力，因為情緒的劇烈波動，開始不受控製地翻湧。
    一股冰冷的殺氣從她身上彌漫開來。
    沈林雖然感覺不到靈力，卻本能地打了個冷顫，他詫異地看著自己的妹妹。
    他感覺，才一個月不見，小妙……好像變了個人。
    “哥，你告訴我他的名字。”
    沈妙的聲音恢複了平靜，但這種平靜，比之前的質問更加可怕。
    沈林看著妹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麵翻湧著他看不懂的情緒。
    他怕了。
    他怕自己這個唯一的親人，會因為衝動，去幹什麽傻事。
    那個叫陳聰的，有錢有勢，背後是他根本無法想象的能量。
    報警？
    他試過了，結果呢？人家當天就被保釋，反手就過來打斷了他的手。
    這就是現實。
    認識到這種無法逾越的差距後，沈林所有的棱角和骨氣，都被徹底碾碎了。
    “小妙，聽哥的，這事兒就算了。”
    他抓著沈妙的手，眼神裏滿是哀求。
    “我們……我們鬥不過他的。”
    這句話，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沈妙的心髒上。
    她眼眶瞬間就紅了。
    她的哥哥，那個從小打架就沒輸過，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也從不低頭的沈林，那個永遠告訴她“有哥在，別怕”的沈林……
    現在，竟然對她說出了“鬥不過”這三個字。
    她無法想象，在她不知道的這一個月裏，哥哥到底經曆了何等恐怖的絕望和屈辱。
    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但沈妙硬生生把它逼了回去。
    她吸了吸鼻子，從口袋裏掏出那個裝著健體丹的小玉瓶，倒出那顆散發著淡淡藥香的丹藥。
    “哥，把這個吃了。”
    沈林看著那顆黑乎乎的藥丸，有些疑惑：“這是什麽？”
    “我一個室友給的，她家是開中醫館的，這是他們祖傳的方子，對治跌打損傷特別好。”沈妙迅速編好了理由。
    沈林沒有懷疑。
    他隻當是妹妹的一片好心，不想拂了她的意。
    “好，哥吃。”
    他張開嘴，將丹藥吞了下去。
    丹藥入口即化，一股暖流順著喉嚨滑入腹中，隨即，這股暖流炸開，化作無數細小的熱流，湧向四肢百骸！
    “嗯？”
    沈林發出一聲悶哼。
    他感覺到，自己那條斷掉的右臂，從石膏內部傳來一陣難以忍受的奇癢！
    就好像有無數隻螞蟻在啃噬他的骨頭。
    緊接著，一股灼熱感從骨髓深處傳來，他甚至能“聽”到自己斷裂的骨頭，正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重新連接、愈合！
    “啊——”
    他忍不住叫了出來。
    “哥！你怎麽了？”沈妙緊張地問。
    “我的手……我的手好癢！好熱！”
    沈林驚恐地看著自己的右臂，隻見那厚厚的石膏，竟然被裏麵正在發生的變化，撐出了一道道細密的裂紋！
    哢嚓！
    哢嚓哢嚓！
    在兄妹兩人震驚的注視下，堅硬的石膏寸寸碎裂，像蛋殼一樣剝落下來。
    一條完好無損、皮膚光滑的手臂，重新出現在沈林麵前。
    他試探性地動了動手指，然後握拳。
    力量感，回來了！
    不，比以前更加充滿了力量！
    他猛地從床上坐起，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又看了看沈妙。
    “小妙……這……這到底是什麽神藥？”
    他語無倫次，世界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沈妙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她拍了拍胸口，繼續用之前的說辭。
    “都說了是我室友給的，她家祖傳秘方，厲害吧？”
    “厲害……太厲害了……”
    沈林還在適應著恢複如初的身體，巨大的驚喜讓他暫時忘記了之前所有的痛苦和屈辱。
    他甚至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充滿了用不完的力氣，連日來的憔悴和虛弱一掃而空。
    沈妙看著重新振作起來的哥哥，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但她的心裏，卻已經是一片冰冷的盤算。
    她默默地打開手機，在一個名為【昆侖修仙學院第一屆新生交流群】的群聊裏，發了一條消息。
    【沈妙】：@全體成員，有誰在山城嗎？幫我查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