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出頭的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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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府蟄伏多年,府中事兒說實話真不多,也不算複雜。
    韓氏出身不算高貴,打理伯府遊刃有餘。
    早上召集人手,各自稟告事務,韓氏研判決斷,就那麽簡單。碰到大事兒,便讓唐賀出馬,唐賀不行,就請示老頭子。
    這是伯府的權力架構。
    結束議事後,韓氏去探望兒子。
    “三哥,你痛嗎?”
    “不……痛。”
    “我給你吹吹,以前娘說吹吹就不痛了。”
    “你覺著呢?”
    “我覺著娘在騙人哎!”
    站在外麵的花花看了韓氏一眼,不敢開口,心中為自家小娘子默哀一瞬。
    “那你還吹。”
    “可是……可是娘一幫我吹吹,我就少疼了好些。”
    韓氏幹咳一聲進去,唐立正躺在床上,唐幺幺站在床邊,正在幫他吹吹。
    “娘。”唐幺幺見母親進來,很是憤怒的道:“回頭讓我練武吧!”
    “女子練武作甚?”韓氏隨口說。
    唐幺幺雙手握拳,昂首挺胸,“我要為三哥報仇雪恨。”
    “你三哥還沒死呢!”唐立沒好氣的說。
    “娘。”唐立坐起來,“可知曉是誰動的手?”
    韓氏搖頭,“那些人堵你,定然是蓄意。事後不會停留。”
    “那李老三當初我曾見他勒索商戶,便嗬斥了幾句,沒想到他懷恨在心。”唐立摸摸青腫的右眼,痛的不行。
    “回頭讓你爹催催。”韓氏說的很沒底氣。
    唐賀去官府催促,誰會搭理他?
    當麵應承,隨後拋之腦後。
    韓氏越想越氣,便去尋唐賀。
    唐賀在書房欣賞字畫,見妻子氣勢洶洶進來,趕緊把字畫收好。
    “夫君,三郎被毆打之事,要不去求爹出麵?”韓氏忍住火氣說。
    唐賀歎息,“爹那邊出馬會被人笑話。”
    “誰會笑話?”韓氏發飆,“那是我的兒,十月懷胎,辛辛苦苦把他生出來的兒。看著他被人毒打的模樣,我如何能忍?”
    “打住打住。”唐賀最頭痛的便是家裏鬧騰,“早些時候你和子昭明爭暗鬥讓我頭疼,後來父親讓子昭自住,這才消停了些。如今你又鬧……”
    “我何時鬧了?是了,我這個後母惡毒,是吧?”韓氏坐下,把帕子捏作一團,“我這個惡毒的後母可曾給他下毒?一日三餐好好的,一年四季衣裳好好的,他自己不要,讓人丟出來,說什麽不稀罕,我可曾動怒?可曾用長輩威嚴去責罰他?”
    “好了好了。”唐賀頭痛難忍,給妻子倒了杯茶,坐下後說:“父親若為此事出麵,落在外人眼中便是伯府山窮水盡了。”
    “什麽意思?”伯府興衰和韓氏息息相關,她聞言不解。
    “京師多權貴,權貴之子在外打架鬥毆是常事,除非是重創,或是缺胳膊少腿,誰家長輩會出頭?”
    韓氏,“你是說小題大做?”
    “父親若是親自出手,在外人眼中便是小題大做不說,且……”唐賀放低聲音,“這等事放在其他人家,也就是令仆役去衙門催促一番,父親出麵,就顯得江寧伯府權勢全無,這等小事竟然要當家伯爺出麵。後果你可知曉?”
    “破鼓萬人捶。”韓氏不是傻白甜。
    “知道就好。”
    “那三郎算是被白打了?”韓氏不甘心,俏臉上都是怒火。
    “哎!”唐賀搖頭,“慢慢來。”
    “夫君口中的慢慢來,便是不了了之。”韓氏霍然起身。
    “可是覺著我沒出息?”唐賀自嘲一笑。
    “妾身不是這個意思。”韓氏趕緊福身致歉。
    “不怪你。”唐賀說:“這些年咱們家蟄伏,偶爾你出門應酬也會被人冷嘲熱諷。男人沒出息,便讓女人遭罪。”
    “夫君。”韓氏美眸微紅,握住了唐賀的手。
    “慢慢來,當下最要緊的是出仕。”唐賀反握住她的手,溫聲說:“父親年歲大了,我和老二多年來……荒廢了不少。”
    韓氏柔聲說:“夫君有大才,隻需重新振作,必然能重振伯府。”
    “難。”唐賀苦笑,“我也想,這陣子我在外麵並非玩樂,也曾尋了些人走關係。不過……”
    不過什麽?
    韓氏不問可知。
    伯府蟄伏多年,唐賀是襲爵的長子……
    “嫡長子走文路出仕,會被武勳們視為背叛,咱們家承受不起。走武路從軍,石家虎視眈眈。唯有進都督府。可都督府……難進呐!”
    韓氏默然。
    這是個死局。
    想來那些有心人正在看唐氏的笑話吧。
    “子昭那邊……”韓氏下意識的想到了長子。
    “子昭進五城兵馬司看似不錯,避開了石家的鋒芒,可五城兵馬司如同夜壺,地位低下,名聲不好。”
    唐賀歎息。
    “難道就沒有別的法子?”韓氏此刻和那個忤逆的長子並肩而戰。
    “除非……”唐賀說:“除非子昭能在兵馬司大放異彩,可何其難。”
    “大老爺,大老爺。”
    青霞歡喜的進來,見到韓氏後趕緊福身,“見過娘子,大喜啊!娘子。”
    “何喜之有?”韓氏心中微動,伯府多久沒喜事了,難道是……
    她看看自家男人,搖搖頭,唐賀不惹麻煩就好了,好事兒,算了吧!
    那麽就是老三?
    韓氏興奮了起來。
    “方才奴去伯爺那邊有事,聽到伯爺說,大公子一夜之間就查到了動手的賊人,連夜抓捕,斬殺一人,擒獲李老三。”
    青霞喜滋滋的道:“恭喜大老爺,恭喜娘子。”
    韓氏下意識的拍打案幾,“抓得好!”
    隨即,韓氏收斂了笑容。
    竟然是那個小兔崽子抓到的。
    但想到唐立的慘狀,韓氏又笑了起來。
    唐賀一怔,笑道:“子昭果然是我的兒。”
    父是英雄兒好漢,父是蠢貨兒笨蛋,這話在當下就是真理。
    唐青出彩,唐賀這個爹便能跟著出風頭。
    門外,剛想進來的唐幺幺止步,轉身就跑。
    唐立正在床上看書,先前他發誓要讀出個人樣來,科舉出仕,讓全家,讓背後動手那人刮目相看。
    “三哥,三哥!”
    唐幺幺小炮彈般的衝進來,“好事,好事。”
    唐立放下書,沒好氣的道:“我都這樣了,還有什麽好事?”
    唐幺幺站定,喘息道:“三哥,大哥抓到那個李老三了。”
    “啥?”
    “我聽爹娘說的,說是大哥殺了個人,抓了李老三。”
    唐立猛地下床,疾步出去。
    “三哥!”唐幺幺拿著他丟下的書,“你的書,你的書。”
    “不要了。”
    唐立去尋父親,得知去了祖父那邊,便也去了。
    唐觀父子也在。
    唐繼祖撫須微笑,“子昭昨夜出手,以霹靂手段震懾了背後那人。”
    “子昭,果然是不俗。”唐觀看著很溫和。
    那是我的種啊……唐賀挑眉,一臉得意。
    “三郎?”唐賀見到唐立,蹙眉,“不好生養著你來作甚?”
    唐立已經後悔了,唯有行禮,“孩兒聽聞此事,便來……看看。”
    “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唐繼祖說:“子昭為了三郎之事,不眠不休,半夜才回來,淩晨便出門。”
    “是。”唐立低頭。
    “子昭在兵馬司報喜不報憂,老夫盡知。他這是孝心。府中該幫忙的要幫忙,記住,都是一家子,子昭出頭了,一家子都能跟著出頭。”
    “是。”
    ……
    唐青把案子交了上去,想到接受的小吏看自己的眼神不對,回來後不禁感慨著做人難。
    錢敏束手而立在值房裏,笑道:“唐指揮不知,這等案子大多破不了,不了了之。可您一夜之間就拿到了凶手,把其他人映襯的麵目無光,格外無能。這出頭的鳥兒啊!引人嫉妒不是。”
    唐青當然知曉這個理,但此刻他和唐氏都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唯有向前!
    才能破開曆史上的那場滅族慘劇。
    唐青剛穿越時也想過獨善其身,可這年頭家族最大。哪怕他和唐氏分開,一旦出事兒,他依舊逃不過被牽連。
    救唐氏就是救自己。
    否則他不介意讓小老弟多煎熬一陣子。
    下衙後,馬聰見到他,行禮慢了半拍,看不到桀驁不馴,倒是有些悻悻然的不甘心。
    唐青笑了笑,沒把此人放在眼裏。
    他騎著馬在長街上緩緩而行。
    夕陽下,一輛馬車緩緩駛來。
    “小姐,是唐青。”
    唐青耳朵微動,看向馬車。
    車簾掀開,露出了陳靈兒的俏臉。見到他看過來,陳靈兒眼中有厭惡之意。
    按理唐青剿匪立功,在兵馬司也混得不錯,不說年輕俊彥,也算是年輕有為。
    可原身這個舔狗對陳靈兒的姿態太低了。做人就是這樣,你越卑微就越被人看不起。
    你把她當女神,她隻會當你是撒比,或是備胎。
    原身的鍋,唐青被迫背著。
    他視而不見。
    “裝模作樣!”
    陳靈兒的嘀咕落入耳中,後世見慣了傲嬌的唐青隻是一笑。
    陳靈兒本不想和唐青打交道,可車簾都掀開了,總得有個說法吧。
    她說道:“聽聞你去了兵馬司,那等肮髒之地豈是好人能去的?我勸你還是另尋出路的好。”
    這個女人倨傲的姿態令唐青想笑。
    “沒有五城兵馬司的人維係治安,陳家可能安居樂業?”唐青一本正經的道:“世間有百行百業,每一行都有益處。隻看壞處不看益處,陳娘子該去洗洗眼了。”
    兩個路過的男子聞言大笑起來。
    這人!
    陳靈兒惱火,想反駁,卻找不到理由。
    “尖牙利齒!”
    車簾落下,唐青聽到陳靈兒壓低的惱火聲音。
    “這人往日見到我就語無倫次,麵紅耳赤,怎地現在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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