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聲音毫無預兆地響起。
    如同最堅硬的寒冰，直接刺入他即將渙散的意識深處。
    沒有來源，沒有方向，卻清晰得令人戰栗。
    【檢測到強烈生命體征波動及靈魂執念……符合綁定條件……】
    【名將收割係統……正在激活……】
    【綁定成功！】
    馬忠，或者說，兩個馬忠混雜在一起的殘存意識，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猛地驚醒。
    瀕臨熄滅的意識之火，仿佛被澆上了一捧滾油，劇烈地搖曳起來。
    “誰……？”
    他在內心發問，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隻有無盡的茫然和難以置信。
    是幻覺嗎？
    瀕死前的腦補？
    【名將收割係統為您服務。】
    那聲音再次響起，依舊冰冷、機械，不帶絲毫情感，卻直接回應了他的心念。
    【檢測到宿主生命體征極度微弱，處於瀕死狀態。】
    【啟動緊急應對方案。】
    一股難以形容的暖流，突兀地從身體最深處湧現出來。
    非常微弱，卻無比真實。
    它緩緩流淌，所過之處，那刺骨的寒意和劇烈的疼痛，似乎被稍稍驅散和壓製了一點點。
    就像即將幹涸的河床，滲入了一縷細細的清泉。
    雖然無法立刻改變現狀，卻帶來了至關重要的東西——希望。
    以及……勉強維持思考的一絲力氣。
    “係統……？真的是係統？”
    現代的記憶碎片翻湧上來，網絡小說裏常見的橋段閃過腦海。
    他沒想到，這種荒誕的事情，竟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發生在眼下這真正絕望的絕境之中。
    【本係統旨在輔助宿主改變曆史名將命運，以此為基礎，獲取獎勵，成長變強。】
    機械音繼續闡述著，像是在宣讀既定的程序。
    【核心規則：生擒、收服、拯救或斬殺曆史名將，均可根據目標實力與影響力，獲得相應獎勵。】
    【獎勵包括但不限於：能力抽取、技藝灌輸、物資補給、特殊道具。】
    改變名將命運？
    獎勵？
    馬忠的意識艱難地運轉著。
    目光下意識地掃過這片血腥的戰場。
    名將？
    那個綠袍長刀的，肯定是名將！
    潘璋……算不算名將？
    好像……也算吧？
    雖然是個卑鄙小人。
    但眼下，這一切似乎都遙不可及。
    他連動一根手指都困難，如何去改變別人的命運？
    【發布初始任務：複仇之始。】
    【任務內容：擊殺仇敵——東吳將領潘璋。】
    【任務說明：基於原主強烈執念及宿主當前處境，優先清除眼前威脅。成功擊殺潘璋，視為初步改變名將命運（阻止其未來擒殺關羽之可能）。】
    【任務獎勵：華佗青囊書殘卷（內含外傷急救、瘡癰處理、麻沸散初方等知識）。新手輔助：贈送一次性技能“神射暴擊”。】
    潘璋！
    這個名字讓馬忠的心頭猛地一揪。
    原主記憶裏那份被拋棄、被當作棄子的憤怒和不甘，再次清晰地浮現出來。
    融合了他自身對生存的極致渴望。
    殺潘璋！
    有獎勵！
    還有……華佗的青囊書？
    能治傷！
    能活下去！
    強烈的意念支撐著他。
    可是……怎麽殺？
    他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潘璋又在哪？
    他努力轉動眼球，忍著劇痛，艱難地抬起頭，向記憶裏潘璋退走的方向望去。
    遠處的地勢較高處，有一片稀疏的林地。
    隱約可以看到幾個身影正在那裏觀望。
    其中一人，騎在馬上，指指點點，穿著不同於普通士卒的鎧甲。
    不是潘璋又是誰？
    他居然還沒走遠！
    或許是想親眼確認關羽是否被拖住，或許是想看看有沒有撿便宜的機會。
    他就在那裏，距離雖不近，但並非遙不可及。
    可是，這段距離對此刻的馬忠來說，卻如同天塹。
    他手無寸鐵……不，身旁似乎有一柄斷裂的短戟，還有一張不知誰遺落的舊弓，弓弦都已斷裂。
    這怎麽殺？
    【一次性技能“神射暴擊”已就緒。】
    【效果：短暫賦予宿主百步穿楊之極致箭術，下一擊必中百米內指定目標要害，威力大幅提升。需宿主自行尋找弓弩箭矢發動。】
    係統的提示音再次響起。
    箭術？
    必中？
    馬忠的目光猛地鎖定在那張斷弦的舊弓上。
    還有旁邊一具屍體旁，散落的幾支箭簇。
    一個瘋狂無比的念頭，在他腦海中滋生。
    沒有弓弦？
    血！
    用血浸濕繩索，或許能臨時充當弓弦！
    雖然可能隻能發射一兩次，甚至一次就會崩斷。
    但一次就夠了！
    那“神射暴擊”隻需要一次！
    求生的欲望壓倒了了一切。
    他不再去思考這係統的來曆，不去想這是否真實。
    這是他唯一的稻草！
    必須抓住！
    他用還能動彈的右手，艱難地、一點一點地挪動身體。
    每動一下，左肩的傷口就傳來撕心裂肺的痛楚，幾乎讓他暈厥過去。
    冷汗浸透了本就冰冷的衣衫。
    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眼中布滿了血絲，隻剩下那股狠厲的、不顧一切的瘋狂。
    近了……就差一點……
    他的手指終於觸碰到了那張破舊的弓身。
    木質粗糙，甚至有些地方已經開裂。
    但弓臂似乎還算完整。
    他猛地抓住弓身，將其拖到身邊。
    然後又伸手去夠那幾支散落的箭矢。
    箭杆粗糙，箭簇鏽蝕，但看起來還算結實。
    最後，他扯下自己腰間那早已被血浸透、變得硬邦邦的束帶。
    試圖將其浸濕、軟化，擰成一股。
    但血已半幹，難以操作。
    他毫不猶豫地抬起右手，用牙齒狠狠咬破手腕！
    刺痛傳來。
    溫熱的鮮血瞬間湧出。
    他將束帶湊近傷口，讓血液浸透它。
    劇烈的疼痛和失血帶來的眩暈感陣陣襲來。
    他強撐著，用顫抖的手，將浸血的布條艱難地捆綁在弓身兩端，勉強形成一道臨時的、脆弱無比的“弓弦”。
    這個過程緩慢而痛苦。
    遠處的潘璋似乎已經觀察完畢，調轉了馬頭，似乎準備離開了。
    時間不多了！
    馬忠心中大急。
    他猛地抓起一支箭，搭在那血色的“弓弦”之上。
    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雙腿蹬地，以腰腹支撐，右手死死扣住箭尾，向後拉扯！
    那血色的弓弦被拉得變形，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崩斷。
    左肩的傷口因為用力，鮮血湧出得更快。
    他的視線已經開始發黑，手臂顫抖得如同風中落葉。
    瞄準？
    他根本不懂任何箭術。
    遠處潘璋的身影在他模糊的視野裏隻是一個晃動的黑點。
    但他心中有一個無比堅定的念頭。
    “目標！潘璋！咽喉！”
    【技能“神射暴擊”發動確認。】
    係統冰冷的聲音響起。
    下一刻，馬忠感覺一股奇異的、冰冷的力量瞬間湧入自己的手臂，灌注到那支粗糙的箭矢之中。
    原本顫抖不堪的手臂，在這一刻變得異常穩定。
    模糊的視線驟然清晰，遠處那個晃動的黑點變得無比鮮明。
    一種絕對的、不容置疑的“必中”信念，充斥了他的腦海。
    他甚至不需要刻意去瞄準。
    手指自然而然地鬆開。
    嘣！
    那血色的弓弦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哀鳴，驟然斷裂！
    但那支箭，已經如同被賦予了生命一般，化作一道肉眼難以捕捉的虛影，疾射而出！
    跨越空間！
    無視風力！
    以一種近乎詭異的軌跡，直奔目標！
    遠處高坡上。
    正準備打馬離開的潘璋，忽然感到一股莫名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仿佛被什麽極其可怕的東西鎖定。
    他下意識地想要回頭查看。
    就在他脖頸剛剛轉動一半的瞬間。
    一道黑影疾閃而至！
    噗嗤！
    一聲極其輕微、卻又清晰無比的悶響。
    潘璋的身體猛地一僵，所有的動作瞬間凝固。
    他的眼睛難以置信地瞪大，瞳孔急劇收縮。
    喉嚨上，正插著一支粗糙的、染血的箭矢！
    箭簇已經完全沒入，隻剩箭杆還在微微顫動。
    他張大了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有血沫從嘴角和傷口處汩汩湧出。
    他臉上的表情凝固在極致的驚愕、茫然和恐懼之中。
    似乎完全無法理解，這致命的一擊，究竟從何而來。
    下一秒，他的身體失去了所有力量，直接從馬背上栽落下來，重重摔在地上，濺起一片塵土。
    手腳抽搐了幾下，便徹底不動了。
    【初始任務：複仇之始，已完成。】
    【獎勵發放：華佗青囊書殘卷（已自動灌輸至宿主記憶）。】
    係統的提示音再次響起。
    同時，一股龐大的、陌生的知識洪流，強行湧入了馬忠的腦海。
    各種草藥圖形、藥性、炮製方法。
    人體經絡、穴位。
    創傷處理步驟。
    瘡癰祛除手法。
    一種名為“麻沸散”的原始麻醉劑配方……
    大量的信息衝擊著他本就脆弱不堪的精神。
    再加上失血過多和極度疲憊。
    馬忠再也支撐不住。
    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癱倒在這片屍橫遍野的戰場上。
    手中，還緊緊攥著那張弓弦已斷的舊弓。
    但他最後的念頭，卻不再是絕望。
    而是……
    “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