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鴇緊張地迎了上去，手忙腳亂地呼叫著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的員工，一起攙扶起倒在地上的中年男人。
    “快，都愣著做什麽！找客人的斷肢啊！”老鴇怒嗬一聲。
    一個員工抬著中年男人的左手，另一個架著中年男人的右手。
    還有一個杵在最後，單手拎著一大塊左腿斷肢——但顯然，這並不是完整的斷肢，剩下的部分已經在爆炸中化為血沫和碎骨。
    “哎呀呀！糟糕糕！”
    “客人……這怕是拚不成完整的圖了……您您您千萬別急啊！”
    老鴇的額頭不斷滲出細密的汗珠，急得連連跳腳。
    “你，你們，痛死老子了！”
    中年男人疼得齜牙咧嘴，還不忘放下狠話：“你們西部酒吧，給老子等著！”
    “我好不容易保持幾十年的原裝身體，這下倒好，非得去黑市買別人的零件或者用那個什麽仿生材料了。你們賠得起嗎！”
    “賠得起嗎！啊……痛痛痛！”
    中年男人幾乎是竭盡全力地痛罵了出來。
    老鴇在旁邊連連拍著中年男人的後背，似乎擔心他因為過於疼痛而一口氣背過去。
    他一邊拍客人的後背順氣，一邊慌慌張張地念叨道：“客人，您別急，我們賠！一定賠！但是，您千萬不要一口氣厥過去啊！您要是就這麽過去了，我們可就真賠不起了！”
    老鴇手上的動作越發殷勤，還同時招呼著西部酒吧的員工幫助受傷的中年男人。幾個員工手忙腳亂地不停撥打著電話，一會兒聯係紅山市救助中心，一會兒又打給消防隊，忙得暈頭轉向。
    “客人們，讓讓，都讓讓！”老鴇扯著公鴨嗓喊道，聲音愈發嘶啞。
    “你們接著玩接著玩，今天的費用，我們西部酒吧通通打折！”老鴇一邊擦著額頭的汗，一邊切換上諂媚的笑容，不斷向周圍圍觀的人群道歉。
    “搞什麽啊，還怎麽玩啊。”一個打扮時髦的女客人不滿地甩了甩頭發，雙手叉腰，指著小包間裏的塵土血跡，問道：“我們還怎麽安心消費？這麽大的安全隱患。”
    “是啊！必須給個準確的說法。”
    “我們過來是找快活的，不是來當冤大頭的！”
    周圍的其他客人也紛紛附和起來，跟著起哄。有人指著還在冒煙的爆炸現場直搖頭，有人已經掏出手機開始錄影，更有人直接罵罵咧咧說要向聯邦舉報。
    “客人們，客人們，今兒個，今兒個這事！”
    “哎呀呀，千萬別舉報！”
    老鴇急得焦頭爛額，不斷拍打著他那油光滿麵的臉頰，似乎在努力尋找解決方案出來。
    “哎呀，客人們等等……你們幾個，把這位客人送去急救，我隨後再來。”
    老鴇慌忙吩咐完，又轉向烏泱泱的眾人，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其他客人們，跟我來，保證讓你們不白來西部酒吧。一定不枉此行！”
    李真不斷壓低頭上的鴨舌帽，縮減自己的存在感，努力融入西部酒吧的客人群。她不想被人認出是剛剛獲得勝利的當紅選手黃雀！
    她暗中觀察著一切，掃了一眼中年男人的傷勢後就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再看到地上無人關心的仿生人碎片時更是難受得腸胃翻湧。
    也許是恐怖穀效應——地上躺著的仿生人實在太像真人，人類的皮膚肌理和緊密的電子元件就這樣落入她的眼中，這種像人而非人之間的器材，這種詭異的反差，讓她後頸發涼。
    老鴇神神秘秘地招呼著客人朝他看來，他慌忙掏出自己的手機，焦急地解鎖，手指在屏幕上飛速地按下了幾個按鍵。
    隨著一道流光閃過，走廊深處突然出現了一道優雅的身影。
    一個身姿曼妙、極為高挑的美女款款走出——窈窕的曲線，修長的身形，前麵大片的雪白肌膚，引得在場的眾多客人駐足觀望。
    “這，這是……”一個客人眼睛泛光，似乎在打著算盤，“這要好多錢啊？”
    最令人驚訝的是它的頭發和眼睛，白色的波浪長發隨意地搭在身前，在霓虹的燈光下反射著冷冽而迷離的光芒。
    而那一雙銀色的瞳孔，毫無感情地平靜掃視眾人，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但卻沒有引得它有任何一絲反應。
    “這是我們專門訂購的仿生人，也是聯邦最先進的娛樂型仿生人。”
    老鴇既驕傲又自豪地介紹道：“【EN2025】型號的仿生人，搭配了聯邦迄今為止最先進的情感交互模塊。”
    “而且，這個型號的動作捕捉與神經反應更是達到了聯邦所有仿生人的巔峰水平。”老鴇壓低聲音，眼神左右移動，似乎在暗示什麽。
    “目前，我們是把它定製成了女型仿生人模式。”
    “它叫……”
    “多少錢，我要消費！”一個客人突然激動地打斷了老鴇的介紹，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出場的仿生人。
    頓時，場麵一陣沸騰，西部酒吧瞬間炸開了鍋。
    “我也要消費！還有沒有其它的【EN2025】！”
    “是啊！是啊！有多少庫存啊？有最新型號，為什麽隻給我們提供老型號啊？”
    “這麽好的東西，怎麽現在才拿出來！你們西部酒吧臥虎藏龍啊，早知道這樣，我還去什麽紅山市夜總會浪費錢啊！”
    客人們的叫嚷此起彼伏。
    老鴇見著客人們的消費熱潮，又是興奮又是擔憂，一邊擦汗一邊嘀咕：“各位客人別急，我們目前也就訂到一台【EN2025】。”
    “而且，”老鴇賊兮兮地眯起眼睛，低聲說道：“這可是全新的、未拆封的【EN2025】。”
    周圍的客人們陷入詭異的寂靜。
    下一秒，更加狂熱的叫嚷聲衝破天際，聲浪一波接著一波，甚至比剛才的爆炸聲還要震耳欲聾。
    李真被震得頭皮發麻，悄悄地退出了客人的聚集處，遠離那些拍賣競價活動和汙言穢語。
    她小心翼翼地朝著剛剛爆炸的包間方位退去。
    此刻正是調查的好時機。她要趁所有人的注意力被老鴇和【EN2025】吸引的時候，趕緊搞清楚這場爆炸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