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
    林凡握著短劍，靠在門後，眼睛死死盯著窗戶縫隙外的天色一點點變亮。昨晚那道黑影和刀疤漢子阿坤突兀的“起夜”，在他腦中反複回放。
    直到清晨的陽光透過縫隙灑入屋內，院外傳來阿坤劈柴的沉悶聲響，林凡才稍稍放鬆了緊繃的神經。
    但他知道，不能再這樣被動下去了。必須搞清楚周老的真實意圖，以及那個阿坤，到底是敵是友！
    他深吸一口氣，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阿坤正赤著上身，揮舞著一柄沉重的斧頭劈砍木柴，古銅色的肌肉賁張，汗珠滾落，那柄普通的斧頭在他手裏仿佛有了生命，每一斧都精準地劈在木柴紋理上，輕鬆寫意。
    看到林凡出來，阿坤動作未停，隻是眼角餘光瞥了他一眼，麵無表情。
    林凡心中微凜，這阿坤絕對不簡單，恐怕不止是煉氣初期的修為。
    他沒有說話，打水簡單洗漱後，便站在院子裏，似乎在等什麽。
    果然，沒過多久，周老的身影出現在了小院門口，手裏還提著一包熱騰騰的饅頭。
    “喲，小友起得挺早。”周老笑嗬嗬地走進來，將饅頭遞給林凡，“嚐嚐，坊市東頭老李家的靈麥饅頭，味道不錯。”
    林凡接過饅頭，卻沒有吃，而是看著周老，忽然開口道：“周老，昨晚睡得可好？”
    周老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隨即恢複自然：“老了，覺少。怎麽，小友昨晚沒休息好？”他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林凡眼下的淡青。
    林凡心一橫，決定不再繞圈子，壓低聲音道：“托周老的福，差點就長睡不醒了。”
    周老聞言，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起來。一旁劈柴的阿坤也停下了動作，院子裏隻剩下風吹過的聲音。
    周老歎了口氣，對阿坤揮了揮手。阿坤默不作聲地收起斧頭，走進自己屋子，關上了門。
    周老這才看向林凡，神色複雜：“你發現了？”
    “有人摸到我門口，若不是阿坤大哥‘恰好’起夜，後果不堪設想。”林凡緊緊盯著周老的眼睛，“周老，您救我於前，又給我安身之所，晚輩感激不盡。但請你直接告訴我，這到底是庇護所，還是釣魚的餌？您和那位阿坤大哥，又到底是什麽人？”
    周老沉默了片刻，緩緩走到石凳上坐下，示意林凡也坐。
    “老夫周福海，確實隻是個在雲霧坊市混跡多年的老散修。”周老緩緩開口，“阿坤，算是我的一個子侄輩，修為嘛…煉氣五層，負責幫我處理些雜事，也護我安全。”
    煉氣五層！林凡心中一震，果然隱藏了修為！
    “至於昨晚那人…”周老眼中閃過一絲寒光，“應該是‘黑煞幫’的人，一群在坊市底層敲詐勒索、偷雞摸狗的敗類。他們應該是盯上你前日售賣藥材露了財。”
    黑煞幫？不是丹鼎閣？林凡稍感意外，但警惕未消：“他們怎麽會找到這裏？”
    周老苦笑一聲：“這裏雖然偏僻，但並非完全隱秘。你前日回來時，恐怕就被他們盯梢了。老夫讓你住這裏，本意是避開丹鼎閣的視線，沒想到反而讓這些地頭蛇嗅到了味道。是老夫考慮不周。”
    他語氣誠懇，帶著一絲歉意。
    林凡仔細觀察著周老的神情，判斷這話有幾分真幾分假。
    “那丹鼎閣…”林凡試探著問。
    “丹鼎閣…”周老神色凝重起來，“他們才是真正的麻煩。你那藥粉的純淨度，引起了他們上麵一位煉丹師的興趣。他們現在主要在排查周福海這個老家夥是不是發現了什麽古方或者秘密藥源，暫時還沒完全鎖定你。但以他們的勢力，找到這裏是遲早的事。”
    林凡的心沉了下去。情況比他想的更複雜，前有狼（黑煞幫）後有虎（丹鼎閣）。
    “周老，您為何要幫我？”林凡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晚輩身無長物，恐怕不值得您如此得罪丹鼎閣。”
    周老看著林凡，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小友，老夫活了這麽多年，看人還算準。你心性堅韌，懂隱忍，又有那般奇特的‘家傳手藝’…這是一筆投資。雪中送炭，總好過錦上添花。老夫不過是個煉氣六層的老散修，大道無望，但若能結個善緣，將來或許……”
    他的話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他看好林凡的潛力，願意在林凡微末時投資，換取未來的回報。同時，他也在話語裏點明了自己的修為——煉氣六層，既有震懾，也表示自己並非無所求。
    坦誠，反而讓林凡心中的疑慮消散了大半。
    修真界弱肉強食，這種投資遠比無緣無故的善意更讓人信服。
    “那晚輩接下來該如何做？”林凡虛心請教。周老這種老江湖的經驗，正是他急需的。
    周老沉吟道：“黑煞幫不過是疥癬之疾，讓阿坤去警告一下他們的頭目，應該能暫時壓住。麻煩的是丹鼎閣。”
    “你不能再親自出售藥材了，太危險。以後提純出的藥材，交給老夫，由我通過一些隱蔽的渠道出手，抽一成利作為報酬和安全保障。如何？”
    林凡略一思索，便點頭同意。這是目前最穩妥的方法。周老有渠道，有實力（煉氣六層加上煉氣五層的阿坤），能最大程度保護他的安全。
    “全憑周老安排。”
    “好！”周老臉上露出笑容，“當務之急，是你要盡快提升實力！煉氣一層太弱了，至少要盡快達到煉氣三層，才有幾分自保之力。資源方麵，老夫會盡力為你提供。”
    正事談完，氣氛緩和了不少。
    林凡拿起已經微涼的饅頭咬了一口，靈麥特有的清香甘甜在口中化開，一股微弱的靈氣滋養著身體。
    這時，阿坤從屋裏走出來，手裏拿著一個小布袋，扔給林凡。
    林凡接過，打開一看，裏麵是幾塊下品靈石和一小疊符籙，大多是最低級的“清潔符”、“靜心符”，但其中赫然有兩張淡黃色的“金剛符”和一張閃爍著微弱紅光的“火彈符”！
    “黑煞幫那幾個雜毛的‘賠禮’。”阿坤言簡意賅，說完又靠回門框，閉目養神。
    林凡握著那袋靈石和符籙，尤其是那三張具備攻擊和防禦效果的靈符，心中一定。
    看來，這位“保鏢”，是認可他了。
    暫時的聯盟，似乎達成了。
    但林凡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丹鼎閣的陰影，依舊籠罩在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