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我砍人一般都砍成兩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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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仔細一想,趙國剛被平定,他帶兵北上,還能為了什麽?
    ……這家夥不會又去殺匈奴了吧。
    眾人心裏一陣苦笑,表情複雜地望著執夫,終於明白他身上的血是從哪來的。
    什麽深仇大恨,動不動就北上殺匈奴。
    前幾天剛殺了十幾萬,之後又斬六萬,現在又回來。
    這人,到底有多執著於滅匈奴!
    嬴政也反應過來了,嘴角越翹越高。就在這時,執夫開口了。
    “王上,燕女如今已在番吾,可派人押來對質。”
    “秦王,此事疑點頗多,恐怕……”
    “臣,請王上下令,伐燕。”
    “秦王,容外臣解釋……”
    “臣,請下令,伐燕。”
    “臣,請王上下令,伐燕。”
    無論燕使說什麽,殿中總會響起執夫的聲音。他語氣堅定,不為所動。
    “將軍為何一再要求滅我燕國?”
    燕使滿臉不解地看著執夫,看著這個年紀輕輕的將領,實在想不通,他們燕國到底得罪了他什麽。
    執夫笑了,目光直視這個老頭。
    “匈奴十萬南下,奸淫擄掠,燕國非但坐視不理,還與這等惡族勾結。燕國有半點仁義之心嗎?”
    麵對質問,老頭氣得說不出話,更氣人的是執夫那副“有意見?來打啊”的表情。
    “還請秦王三思!”
    燕使無奈,隻能將希望寄托在秦王身上。
    夕陽西下,鹹陽宮內,嬴政坐在屋中桌前。
    不多時,執夫走進來。
    “微臣,拜見王上。”
    剛回去洗了個熱水澡,換了身幹淨衣裳,執夫便前來見嬴政。
    和之前那間朝堂議事廳不同,這裏是嬴政私下的議事之所。王翦他們第一次帶執夫進鹹陽時,去的就是那種正式場合。而這裏,是兩人私下談話的地方。
    聽起來挺體麵,其實也就那樣。畢竟,秦國還沒統一六國,眼下剛拿下趙國,中原還剩四個國家等著收拾。
    秦國,目前還隻是諸侯國。
    這個諸侯國,確實有些實力。
    “說吧,為什麽非要滅燕?”
    嬴政淡淡地望向執夫。
    今日朝堂上,不少人都對執夫的言行頗為不滿。覺得他太過莽撞,除了喊打喊殺,毫無章法。
    “臣,冤枉!”
    聽聞此言,執夫一臉委屈,神情極其無奈。
    “嗬,倒是難得,你也會喊冤。早些時候在殿上,高聲叫嚷要滅燕的不就是你嗎?”
    嬴政被氣笑了,倒是想聽聽他怎麽辯解。
    執夫輕咳兩聲,挺直身子,正襟危坐。
    “王上問我為何堅持滅燕,是因為我知道王上想要燕國。所以王將軍才會兵臨薊城。臣不過是想給王上添些助力。”
    話音落下,執夫不動聲色地觀察嬴政的臉色。
    意思再明顯不過:我隻是嘴上說說,可您的兵早就到了人家門口。
    “你……”
    嬴政忍不住笑出聲,指著執夫。
    他從未聽過如此別扭的解釋。
    可細想,卻又似乎真是這麽回事。
    “寡人隻想拿幾座城罷了。”
    嬴政沒好氣地搖頭。
    話音剛落,執夫立刻躬身,正色道:“臣願為王上多取幾城。”
    空氣瞬間安靜下來。
    執夫悄悄抬眼,便見嬴政咬著牙,手指指著自己,似怒非怒。
    “寡人一直以為你是個老實人,沒想到你也這般能言善辯。正好,楚國有些事,過幾日你就替秦國出使楚國。”
    執夫一愣,滿臉茫然。
    出使?這可不是他的長項。
    “王上,我隻會打仗。”
    他看著嬴政,語氣中帶著無措。
    “此事就這樣定了。”
    嬴政擺擺手,拿起案上的竹簡,裝作認真翻閱。才看了幾行,便又聽見執夫低聲開口:
    “王上,要不,咱們把燕國滅了吧。”
    嬴政抬頭,看著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心中泛起一絲疑惑。
    “你為何這般執著?燕國,非得現在滅不可?”
    嬴政眉頭微皺,眼神中透出不解。
    他開始意識到,執夫雖有勇有謀,卻欠缺變通。
    “王上,早晚都得滅,不如提前動手。”
    執夫小聲說道。
    嬴政盯著他,緩緩開口:“你殺過許多人,難道還不明白一件事?人若知道無路可退,也會拚命一搏。”
    滅掉燕國並不是最難的事,真正棘手的是,滅了燕國之後,齊、魏、楚三國可能會聯手反撲。
    得先折斷燕國的一隻胳膊,再順勢滅掉另一個國家,剩下的,就算想反抗,也掀不起什麽風浪。
    “王上,我砍人一般都砍成兩截。”
    執夫抽了抽鼻子,一臉得意地說道。看著秦王嬴政臉色有些僵硬,他又趕緊擺了擺手,像是怕惹出什麽誤會。
    過了一會兒,嬴政低頭看書,執夫沉吟片刻,還是決定開口。
    “王上,我在追殺匈奴的時候,不小心殺了三十多個月氏族人。”
    這事是自己衝動了,但他見匈奴人逃走,實在忍不下這口氣。
    “殺了就殺了,月氏會為了三十多個人開戰?寡人連六國都敢打,還怕一個月氏?”
    嬴政聽後,臉色未變,淡淡地說了一句。
    執夫愣了一下,突然覺得嬴政這一瞬間,霸氣側漏。
    這貨,是真沒把天下放在眼裏啊。
    “我王威武!”
    執夫咧嘴一笑,脫口而出。
    臨走前,他突然想起自己要出使楚國,便回頭問了一句,什麽時候動身。
    “三個月內練出一萬虎騎,三個月後你出使楚國。”
    嬴政沒有抬頭,手裏拿著竹簡,語氣平靜。
    執夫聽後,眼中閃過一絲光亮。
    等他離開後,嬴政緩緩起身,望向遠處的夕陽,想起了一位老臣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眼神裏,泛起一抹寒意。
    “橫成則秦帝,縱成則楚王。”
    這句話,嬴政一直記在心裏。
    連橫若成,秦國國君可稱帝;合縱若勝,楚國國君可稱王。
    一直以來,趙國人雖然勇猛,但長平之戰後,已難成大患。
    真正讓秦國忌憚的,是楚國。
    接下來的三個月,執夫全身心投入虎騎山的訓練中。
    看著一批又一批的新兵走進營地,訓練成軍。
    有趣的是,每個新兵剛來時,看著山上一座座墳墓,夜裏睡在墓邊的營帳裏,多少有些害怕。
    但時間一久,他們知道了那些虎騎將士是怎麽死的,一個個眼神變了,帶著敬仰,甚至恨不得自己也提著秦劍,衝鋒陷陣。
    三個月很快過去。
    一萬虎騎集結在虎騎山上,整裝待發。
    出征前夜,執夫回到家中。
    “娘!”
    這一聲喊,滿是無奈,也藏著不舍。他望著桌上滿滿一大碗飯菜。
    一雙不停夾菜的筷子,一張嘮叨個不停的嘴,一雙滿是擔憂的眼睛。
    “快吃,你多久沒吃過家裏的飯菜了。”
    他娘一邊說,一邊念叨。
    “在外征戰,吃不好,睡不好……”
    “打仗別往前衝,別總想著逞英雄……”
    “趕緊吃,不吃飽哪來的力氣殺敵。”
    執夫聽罷,低頭默默吃飯。
    紀子和曲優母在一旁含笑望著他。
    她們都能體會執夫娘的心情。執夫自從參軍,回家的日子寥寥無幾。不是在外征戰,就是訓練士兵。每次歸來,也隻住上三五日便又要離開。
    而每一次離開,最掛念他的,永遠是執夫娘。
    兒行千裏,母守家中。兒已建功立業,母卻白發添愁。
    紀子望著執夫,眼神裏帶著一絲擔憂。娘的身體本就虛弱,執夫又常年在外,娘心裏怎能不牽腸掛肚。
    晚飯時,執夫被夾得碗碗見底,連打幾個嗝。飯後陪娘說了一會兒話,才回房歇息。
    第二日,天色陰沉,似有大雨將至。
    執夫在房中,紀子再次為他穿戴好盔甲,披上戰袍。桌上的劍架上,靜靜躺著兩把劍。一把是他父親的秦劍,另一把是秦王嬴政的佩劍。
    執夫取下湛盧佩於腰間,望了眼父親的劍,緩緩轉身,走出房門。
    來到院中,他輕聲對紀子說:“紀子,家中就拜托你了。”
    戰馬旁,紀子點頭回應,眼中泛起淚光。
    執夫一笑,翻身上馬,回頭看了眼紀子,隨即策馬離去。
    一個時辰後,虎騎山下,一萬虎騎整裝待發。
    執夫站在高台之上,望著天邊沉沉烏雲,仿佛連天地也在為這場別離歎息。
    他目光掃過麵前的將士,沉聲下令:“出發!”
    隨著命令落下,虎騎們紛紛上馬,整裝列隊。
    臨行前,執夫最後望了一眼身後的虎騎英雄塚,那片埋葬著無數英魂的土地,沉默片刻後,帶著隊伍踏上了征途。
    咚咚咚——
    鼓聲在秦楚邊境響起,震撼人心。
    三萬楚軍將扶縣團團圍住,卻遲遲不攻。
    城樓上,秦軍士兵握著長矛低聲議論。
    “這些楚軍到底想幹嘛?天天敲鼓,又不來打。”
    “就是,都三個月了,圍而不攻,太奇怪了。”
    一開始眾人還提心吊膽,如今早已習慣這日複一日的鼓聲。
    一旁的老兵聽到,冷冷開口:“你們懂什麽?我們才五千人,要是真打起來,你們能活幾個?”
    “現在我們正打燕國,楚國不動手,對我們來說是最好的。”
    幾個新兵連忙低頭不語,其中一人打著哈欠,似乎還沒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