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夫注視著蒙毅，點頭道：“上卿直言無妨。”
    蒙毅慢慢起身，神情凝重地說：“不論是右將軍，還是我蒙氏、王氏，都要謹記一個道理。”
    “那便是‘功高震主’！”
    “將軍年紀尚輕，便已有如此戰功，假以時日，拜為關內侯也非難事。”
    “但，功成易，身退難啊！”
    執夫臉色微變，未曾想到蒙毅竟會說出此等言語。
    但他也明白，蒙毅說這番話是出於一番好意。
    急於建功立業固然重要，但有時候，戰敗也未必是壞事。
    “多謝上卿提醒，執夫定銘記於心。”
    蒙毅微微一笑，道：“你我同為大秦臣子，理應為國效力，但也須為自身安危思慮。”
    “今日之言，還請右將軍切莫對他人提起。”
    “自當如此。”
    或許因這一番對話，執夫對蒙毅多了幾分好感。
    至少比朝中那些迂腐之臣要順眼得多。
    自此之後，二人再未提過此事。
    隻是在府中，一同商議大秦當前的戰局，該如何妥善應對。
    臨別之時，
    執夫準備離開，蒙毅笑著開口：“右將軍在外征戰，豈能無良駒相伴？”
    “家中一匹烈馬剛產下馬駒，今日與將軍相談甚歡，不如將它贈予將軍。”
    “這……這如何使得？”
    執夫嘴上推辭，眼中卻已難掩好奇。
    他早有耳聞，蒙家有一匹通體暗紅、四肢有力的烈馬，名為“汗血寶馬”。
    日行千裏如風，腳力驚人，奔跑時汗水如血，極為罕見。
    今日蒙毅主動提及，他自是欣喜萬分。
    在蒙毅帶領下，執夫來到馬廄之中。
    蒙毅望著馬廄內的駿馬，微笑道：“此馬名喚‘黑風’。”
    “曾隨我兄長征戰沙場，所向披靡。”
    “如今誕下一匹小駒，願贈予右將軍。”
    “希望右將軍日後能騎著這匹良駒征戰四方，令我大秦威名遠揚！”
    執夫告別上卿蒙毅，牽著一匹小馬駒離開府邸，徑直朝軍營而去。
    一路上，執夫牽著的這匹馬駒吸引了不少路人目光。
    普通百姓雖看不出這馬的來曆，但有一點他們確定無疑，這絕非凡品。
    朝中一些大臣聽聞此事後，心中暗自揣測，各有思量。
    蒙氏一族世代受秦王寵信，在秦國的地位，大概也隻有王氏一族能與之比肩。
    執夫，當世猛將！先是得秦王賞賜珍寶，如今又得蒙毅贈汗血寶馬。
    其中深意，引人遐想。
    大秦黑甲虎騎兵營內，將士們聞風而來，都想親眼看看是什麽樣的良駒。
    “夫長，這馬真是上卿蒙毅送的？”
    俞陌滿臉震驚，目光久久未曾離開馬駒。
    “是的。”
    “夫長，這……這到底是什麽馬？”
    “汗血寶馬。”執夫語氣淡然地回答。
    “什麽？！汗血寶馬？這就是傳說中的汗血寶馬？”
    俞陌難以置信地盯著眼前的小馬駒，手不由自主地輕輕撫摸著。
    “真是好馬！好馬啊！”
    “夫長，有了這馬，追敵殺敵都不在話下。”
    俞陌邊說邊感歎：“要是虎騎兵每人一匹這樣的馬，戰力恐怕天下無敵……”話音未落，他未察覺執夫已臉色發黑。
    汗血寶馬之所以稀有，不隻因其汗如血，更在於其非凡的速度與耐力。
    稱它為千裏馬，毫不誇張。
    這種馬，唯有蒙氏這樣顯赫的家族才可能擁有，整個大秦，能得一匹已是難得。
    甚至千裏馬也難以尋覓！
    而眼下，俞陌竟妄想讓整支虎騎兵都配備這種神駒。
    “這般好事，想想就夠了！”
    “不過，倒是可以去匈奴地界走一遭，或許能尋得些好馬。”
    執夫笑著回應。
    俞陌從幻想中回過神來，連忙問道：“夫長，大王可有交代什麽任務？”
    執夫點頭，將秦王嬴政欲奇襲韓國後方的計劃告知眾人。
    本以為要將士們休整些時日，誰知執夫剛一說明，眾將士反倒比他還急。
    “夫長，我們啥時候出發？”
    “不用休整了！”
    “對啊夫長，早些出發吧！”
    眾人紛紛請命，熱情高漲。
    此前在百越一役中，他們隨執夫衝鋒陷陣，立下赫赫戰功。
    正因有過這般經曆，才更加渴望再次出征。
    隻有戰場殺敵，才能贏得軍功，獲得封賞。
    這正是軍功製帶給大秦軍隊的強大力量。
    士兵們從不懼怕戰死沙場，反而將奔赴前線視作揚名立萬的契機。
    執夫抬起手，示意眾人安靜，隨即高聲說道：“大家莫急，大王既然已經應允，自會安排我們出戰。”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這幾日，你們安心在軍營操練，一旦有戰事，我立刻來通知。”
    士兵們聽後，臉上難掩失落，隻能低聲應道：“是。”
    大秦國境之外。
    一支千餘人的羌族騎兵悄然逼近秦地邊境。
    “衝進去，殺盡那裏的人，搶糧食，搶女人！”
    他們與匈奴無異，屢次侵犯邊境，掠奪百姓。
    駕！
    駕！
    羌族騎兵奔襲千裏，隨著將領的號令，迅速朝漢中方向疾馳而去。
    羌族是秦境外勢力龐大的遊牧部族，多年來與秦紛爭不斷。
    此次前來，正是探知秦國正對外作戰，邊境空虛，無人顧及他們。
    “殺！把這些‘肉羊’都抓回去！”
    村外突然傳來怪異的喊叫，正在家中勞作的村民頓時變了臉色。
    他們對這樣的聲音早已耳熟。
    “羌族人來了！快逃命啊！”
    這類普通村落毫無城防庇護，駐守的秦軍也不過百人左右。
    麵對上千騎兵，幾乎毫無還手之力。
    噗噗噗！
    羌族騎兵縱馬馳騁，揮舞彎刀。
    秦兵雖奮力拚殺，但刀光一閃，脖頸已被割裂。
    鮮血四濺，一具具身軀無力地倒下。
    村中百姓無暇收拾家什，隻顧帶著妻兒老小倉皇出逃。
    可惜，他們再怎麽逃，又如何快得過戰馬？
    羌族騎兵提刀追趕，興奮地揮刀砍殺。
    在他們眼中，這些百姓不過是兩條腿的羊，是獵物！
    殺一頭獵物，無需動情。
    他們將這次劫掠當作圍獵，肆意屠殺手無寸鐵之人。
    哀嚎聲彌漫整個村落，羌族人肆意搶奪百姓家中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