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往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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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第一次遇到你父親,他不僅救了我的命,也救了那兩個小姑娘。”
江海說完眼神中還帶著濃濃的敬佩和感激,並一絲向往。
黎南珠沉默一瞬,開口道,“但是爸爸,您還是太衝動了,在明知不敵的情況下,其實不應該冒然衝上去。萬一我父親沒出現,那您不就危險了。”
這話說完,一直專注聽故事的江琉玉和江琉川也忙跟著點頭,雖然那兩個小姑娘很可憐,可他們爸爸的命更重要。
畢竟,這是他們的爸爸呀。
兩人或許還沒發現,這會他倆心底裏對江海的怨氣已經散了一大半,也隱隱的跟爸爸更親近了些。
江海聞言卻扭頭看了江琉玉一眼,接著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下巴,輕聲道,“你父親那時也跟我說了和你差不多一樣的話,他問我,為了兩個不認識的女孩而丟了命,值得嗎?我跟他說......我也有女兒,我女兒五歲了,要是以後她長大遇到危險,我希望過路的人能跟我一樣伸一把手。”
江琉玉聞言頓時瞪大了眼,神情略顯呆滯又有些難以置信。
唉......
江海見此無奈歎了一口氣,小玉這是不相信她在他心裏有這麽重。
但話已經說到這裏,江海幹脆坦言道,“當年你媽生你時,我就說要你這一個女兒就行了,你大伯已經有了倆兒子,傳宗接代用不到我,所以你爺奶也沒意見。但你媽不同意,她非說沒兒子會被人看不起,說什麽都得要再生個。你爺奶見她那麽執著,為了家庭著想,就勸我退一步,再要一個吧。
我當時的想法是,要一個也行,真要是弟弟,以後也能照顧你。要是妹妹,以後你們姐妹也能互相扶持。
所以在你媽懷孕三個月的時候,我帶她去了你二姑家,想著無論男女,就再生這一個,生了就回來。可沒想到四個月的時候我騎車帶她去醫院檢查,不小心摔了一跤,把孩子摔沒了。
因為是我的原因造成的,所以我覺得很愧疚,後來等她身體養好,才又要了小川。”
在很多人看來,第一胎是女兒,然後為了要兒子才會不顧罰款而生二胎,甚至是三胎。
江琉玉以前也一直是這麽看待她家的,她一直以為,她爸媽是為了要小川,不,應該說是為了要兒子才生的珠珠。
所以相比於弟弟,她對老二這個妹妹要更好。
但誰能想到被她認為應該重男輕女的爸爸,其實根本就不是這樣的呢。
他甚至在一開始隻想要她一個就夠了。
一時間江琉玉心裏很是複雜,也有些不自然和......絲絲的愧疚。
她從江海身上移開視線,生硬的將岔開的話題又引回來,“那個、不是在說老二的親生父親嗎?你第一次見他的時候,老二不在他身邊?”
江海沒察覺長女的異常,隻順著她的話繼續道,“沒有,當時他就一個人,救了我們之後就走了,我也沒在那邊多停留,很快就離開江城回了青州。本來以為那次見麵不過是萍水相逢,以後不會再碰到。沒想到時隔一月,我會在青雲山下的公路上再次遇到他......”
說到這裏江海突然就停了下來,他抬眸看向黎南珠,“你父親當時看著非常狼狽,他懷裏抱著你,身後還有三個人在追他。他們邊跑邊打,劈裏啪啦的,樹木和石頭亂飛,動靜非常大......別那麽驚訝,十五年前的青雲山跟現在不一樣,那會它還沒被青州納入城市版圖,周邊全是荒郊野地,除了山腳下偶爾駛過的車輛,根本見不到人。
哦,不對,應該說山頂的道觀是有人的,我沒上去過,但聽你們爺爺說,道觀裏有觀主和幾個小道童,因為那個觀主在看風水和解夢方麵有兩把刷子,所以經常有人上山去找他,也因此他們的道觀修的很氣派,據說是某個有錢人出資給修的,好像還在觀裏給觀主塑了個金身。
你們仨之前不是去過青雲觀嗎?有看到金身嗎?是真金嗎?”
江琉玉立刻接口道,“我看到了,在道觀的主殿,那雕像確實是一個老道,金光閃閃的,挺哄人,但是不是真金就不知道了。”
“是真金!”
這話是江琉川說的,他肯定的點了下頭,“我跟我室友一塊去看的,他趁人不注意趴雕像後麵咬了口,有牙印,所以應該是真的。”
黎南珠:......
江海&江琉玉:???
江琉玉睜大杏眼瞪著弟弟惡狠狠問,“你沒咬吧?”
那表情分明在說,他要敢說他咬了,今天非得聯合老二一起把他狠狠揍一頓,丟死人了!
江琉川忙擺手,“沒有沒有,我哪會幹這種事。”
他沒說的是,雖然他沒咬雕像,但他當時包裏裝了一把水果刀,意圖趁觀裏的人不注意撬下一塊。
隻可惜實在不走運,剛悄摸把刀拿出來,立刻就被一個十歲左右的小道童給盯上了。於是他隻能淡定的從包裏掏出一個蘋果,站在雕像旁邊削起了皮,削完之後,把蘋果放在了供桌上。
那道童竟還因此給他鄭重施了個道禮。
搞的他更不好意思去撬金子了。
當然這些肯定不能跟大姐二姐說,說了他就別活了。
“爸你接著說。”
江琉玉不知道弟弟心裏的小九九,她此時的注意力還在老二的親生父親身上,當然最主要的是,他們家老二出場了,“他抱著個孩子跟那些人打,青雲觀的道士都沒出來嗎?”
“沒有,”江海繼續道,“反正我是沒看到,那個時候天才剛亮,我乘坐最早的一班公交車去市裏,當時車裏加司機總共才六個人。在距離青雲山腳約莫二十米遠的地方有個站台,因為有人要下車,所以司機靠站停車,也就是那時候,我們聽到了山上傳來的巨大動靜,然後我抬頭就看到一個人在前麵‘飛’,後麵的三個人也‘飛’著在追他,那個場景有多震撼你們肯定想象不到。
所以包括我在內的車上的人全都驚住了,司機也忘了開車,下車的人也忘了下,我們就那麽坐在車裏透過車窗往外看。
那時我還沒認出前麵跑的人是黎大哥,但當他們踩著樹枝快‘飛’到山腳下時,後麵三人中的一個突然朝著黎大哥扔出一個東西,卻被他閃身避過,然後那東西就呼一下衝著我們的公交車過來了,幾乎是眨眼的功夫,公交車車身‘嘭’的發出一聲巨響,然後呲呲啦啦的往左滑,而車裏坐在右車窗旁邊的人也全都往左邊摔去。當時我被那響聲震的有片刻耳鳴,但感知還在,我明顯感覺到公交車往左滑行過公路後,傾斜著要跌進路邊的河裏。
現在那條河已經沒水了,隻是一個不太深的坑,但在以前,那是一條活水河,很寬也很深。公交車要真的掉進去,我們基本都得死。
我當時一顆心都吊了起來,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要怎麽做。眼看公交車往河裏傾斜了大半,突然不知怎麽被定住了一般,緊接著緩緩往右傾斜,最後右邊的兩個輪子嘭的一下落地,恢複了原狀。
你們應該猜到了吧,沒錯,是黎大哥,是他又一次救了我,也救了車裏的其他人。
不過這次跟上次不一樣,我透過車窗往外看的時候,他一張臉白的跟紙一樣,胸前還血跡斑斑,明顯受傷了。
我當時吃了一驚,立刻撲到窗前拍窗戶。
他懷裏抱著珠珠,一隻手捂著胸口,看到我之後愣了下,隨後不知怎麽得,我人突然就出現在了車外,再之後,黎大哥快速拿出一張紙往身上拍了下,拍完就一把抓住了我胳膊,然後我眼前一黑,腦袋像是被什麽給撕裂了一樣,特別難受。不過好在時間特別短,隻幾秒就恢複了正常。
但奇怪的是,那時我們已經不在青雲山腳了,而是出現在了一個陌生的胡同裏。不過這些我根本顧不上,因為黎大哥當時的情況非常不好,他大口大口往外吐血,好不容易止住,趕緊把懷裏的珠珠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