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低下身子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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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府邸,四處掌燈。
榮國公府賓客散去,奴才有條不紊收拾著狼藉的殘宴。
慈安堂是戚老太太的院子。
細細的咳嗽從榻上傳來。
戚老太太半靠著,由戚清徽伺候喂著藥,喝了一半,忽而別臉輕輕推開。
“且擱著……滿嘴的苦。”
戚清徽應聲。
戚老太太:“老二媳婦。”
戚二夫人忙上前:“兒媳在。”
“今日累了你了,你辦事妥帖,宴不會出錯,我是放心不過的,不必特來事事細細稟報,也讓我躲個清閑。”
婆母慈和明理,戚二夫人很是尊敬:“是。”
兩人說話的空檔,戚臨越湊去把藥放到火爐子裏溫著的戚清徽身側。
戚清徽抬眸看他。
“不去陪嶽父?”
戚臨越:“他拉著大伯下棋呢。”
他嘴裏的大伯,就是榮國公。
“小妹這月的月銀被兄長斷了?”
戚臨越打趣:“那丫頭挨了訓這會兒麵壁思過,氣憤說你是為了個有婚約的女子才狠心罰她的。”
戚清徽攏了攏眉心。
戚錦姝對著賓客咄咄逼人,被他撞見了,自要私下管束。沒有半點待客之道,實在有失戚家體麵。
見戚清徽沒回應,戚臨越壓低嗓音。
“這也沒過門,那娘子不算他人婦。隻要兄長一聲令下,我喪著良心也幫你搶過來。”
戚臨越摩拳擦掌還想說什麽,驀地後背發涼。
戚清徽似笑非笑:“我的事她也敢亂嚼舌根,可見罰的太輕。”
到底是天子近臣,即便收著,可身上氣勢照樣很足,戚清徽冷淡瞥他警告。
“別瞎起哄。”
一聽這話,戚臨越的心涼了半截。
兄長屋裏沒有人操持,孤身一人冷冷清清的。偏大伯不管事,大伯母又是個拎不清的……
正這麽想著,有人從外頭快步入內。
“婆母!”
正是榮國公夫人。
她妝容精致,直奔戚老太太而去。
“首輔夫人今日過來您這邊坐,可是有結親之意?”
戚老太太:……
早間的事,這個節骨眼都要歇下了,才反應過來。
“怎麽?”
這就是有了。
榮國公夫人為此不喜:“朝家既是有意,為何越過了我和婆母商議?我可是令瞻的母親!他們實在不把我放在眼裏!”
戚清徽平淡的立在原地,眼裏沒有半點波動,好似在談和他並不相幹的事。
“你?”
戚老太太笑容淡去:“今日的宴,老二媳婦忙得連口水都沒時間喝,你這個當家主母倒是悠閑在屋內撫琴,做實了長房無能,我要是朝家夫人,也不指望你。”
這話,實在剜心。
榮國公夫人麵色煞白,眼中淚光閃爍。
“婆母是在怪我嗎?”
“什麽當家主母,那不過空有個頭銜。婆母將庫房鑰匙盡數交予二房,又何必時時敲打兒媳失職?”
“您既不看好我,我又何必出來惹人嫌。”
隨著她宣泄抱怨,屋內空氣凝滯。
戚臨越推了推戚清徽,讓他快去兩邊平息。
戚清徽卻不動。
“母親總是分不清輕重,時常被老太太敲打也是好的。”
戚臨越突然覺得……很有道理。
尤其兄長就要出門,伯母消停點也好,隻是……
“你這般鐵石心腸,日後嫂嫂入門,隻怕夫妻不和。”
戚清徽不語。
“兄長也別避之不談,你遲早要成親的。”
戚清徽眯了眯眼:“她若不犯事識大體,我偶爾還是能低下身子哄的。”
戚臨越:……
畫麵驚悚!!!
你敢說,我不敢聽啊!
“我的確不看好你!”
那頭,戚老太太靠在軟墊上。
明明她坐著,榮國公夫人站著,可氣勢就是壓人一截。
“你做了什麽,能值得我高看的?”
“我上了年紀,你又沒有掌家的本事,讓老二媳婦管,她都不嫌累,你還有意見了?”
戚二夫人也忙道:“大嫂,當初說好的這鑰匙隻是暫時放我手裏,令瞻娶妻,就交給他媳婦了。”
話是那麽說,可……兒子也要娶的到啊!
榮國公夫人反應過來,言歸正傳:“朝家那邊,婆母應了沒?”
“那朝娘子脾氣大,但好歹是太傅嫡女,算配得上令瞻的身份。”
“她再心高氣傲,可我是婆婆,在我跟前也隻有低頭說話的份,兒媳覺得這婚事不錯。”
說著,餘光瞥了戚二夫人一眼。
二房的媳婦,身份就是太低了,她這個妯娌竟毫無芥蒂,由著臨越喜歡就把人娶進了門。
兒子婚事能把人壓一頭,她怎麽不高興?
“沒應。”
戚老太太:“打發走了。”
榮國公夫人不可置信:“這般上好的姻緣,婆母為何……”
“住嘴!”
戚老太太惱:“我說了,令瞻的婚事,我會看著辦!”
“可……”
“別以為我不知,你還動過把娘家侄女嫁給令瞻的心思。”
榮國公夫人一下子不敢說話了。
“令瞻敬你,還特地跑了趟明麓書院,將你娘家那邊的外甥小子送去讀書。我看在他的份上,也不同你計較。但今兒把話撂著。你要幫襯娘家,可以。但別的,休想!”
榮國公夫人敢怒不敢言,委屈的不行。
這時,門外傳來恭敬的敲門聲。
“爺,行李已收拾穩妥。”
戚清徽這才上前:“祖母,孫兒這就走了,您照顧好身子。”
戚老太太一聽這話,哪還顧得上榮國公夫人,當即身子坐直。
“你且告訴我,這趟差事可會有凶險?”
軍餉的事,戚清徽沒有透露分毫。可他突然要出遠門,可見不是小事,戚老太太憂心啊。
“祖母把心放到肚子裏。”
“何時歸?”
戚清徽給不了準確的時間。
見什麽也問不出,戚老太太長長歎了口氣,剛要囑咐幾句。
“什麽?”
榮國公夫人驚愕,看向戚清徽。
“你要出門?我怎麽不知?”
看屋內所有人的神色,敢情就她蒙在鼓裏?
榮國公夫人不樂意了!
戚清徽溫聲安撫:“本是打算出門前去母親屋裏說的。”
“這次途中會經過江南,母親不是念著那頭的點心?回頭給您捎些回來。”
榮國公夫人這才笑了:“你是有孝心的。不過辦事要緊。娘的嘴沒那麽饞。”
“可眼瞅著都要秋闈了,你不是要監察嗎?”
“臨時受命。”
戚清徽:“科舉的事,還剩下些瑣碎,隻能托付別的官員了。”
他朝戚老太太和榮國公夫人拱手做辭。
然後,又朝戚二夫人行了一禮。
“家中,就仰仗叔母了。”
這孩子。
倒是親生母親拖後腿。
戚二夫人看在眼裏,暗自歎氣。
也得虧老太太這會兒眼明心亮,沒糊塗。
娶妻取賢,朝娘子驕縱,又有那麽個自作聰明的母親,若是進門遲早家宅不寧。
令瞻的媳婦,那可是戚家宗婦,要能獨當一麵撐門麵的,而不是靠著娘家的地位,該往沉穩了挑!
突然,她眼前忽然晃過那麽個人。
今日赴宴的明家娘子。
若令瞻是她親子,她不問出身,該是會為他聘那樣的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