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7章 他是天生的帝王

字數:3617   加入書籤

A+A-


    文墨離開後,我睡意全無,在地上枯坐一夜。
    我試圖理清現在的情況,和過去無數次遇到過的棘手情況一樣,但我坐了很久,想的頭都要痛了,發現自己沒有辦法。
    但隨即入宮前的那番心思又浮了上來。我早該明白,要在大燕城這最是波譎雲詭、危機四伏的深宮裏辦自己的私事,於我這般無依無靠、毫無背景的人而言,本就是與虎謀皮的險事。既已下定了決心踏進來,便該料到前路不會平順,既然已經入了局,那除了咬牙堅持、坦然接受,我覺得並沒有更好的方法。
    第一縷陽光透過窗落在地上,床上傳來動靜。
    華南山從床上坐了起來,皺著眉頭,像是有些不舒服地捶了捶自己的肩膀,然後轉過頭,還有些迷茫的眼睛在看到地上一動不動的我的時候,突然轉成了冰冷。
    “你坐在那裏幹什麽,”他開口,聲音還有些嘶啞:“什麽時辰了?為什麽沒叫醒我?”
    我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打起精神,從地上爬起來。
    “回陛下,文墨說陛下身體抱恙,今天的早朝延後,並囑咐我不要打擾您。”
    我恭恭敬敬地回道。
    他沉默了。
    我有些心虛的抬起眼睛,看到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你——”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今天怎麽這麽懂禮貌?”
    我慢慢呼出一口氣,硬扯出一抹笑來:“陛下不是希望如此嗎?”
    他皺著眉,似乎想了想,然後說:“是嗎?感覺你很奇怪——你做什麽了?”
    我看著他那雙眼睛,還沒想好怎麽說,就無意識的瞥見他的嘴唇——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似乎比昨天顏色深一些,是淡粉色的花瓣轉成秋天的果實的顏色。
    我立刻心虛的轉過了臉。
    “昨天您在這裏處理了一個太監,打死的,鮮血淋漓,您說如果我不聽話那就是我的下場,”我說:“我覺得您非常成功,我現在看見您真的是有點害怕的。”
    “是嗎?”他似乎想起來一點:“是太後身邊那個?死了?”
    我連忙點頭。
    幸好他也沒有過多糾結這件事,閉著眼睛醒了醒神。
    “怎麽會這麽輕易讓死了......你讓文墨進來。”
    我打開門,文墨早就守在門口,看見我出來還很有禮貌的稱呼了我一聲“娘娘”,絲毫看不出昨日威脅我的那副皮笑肉不笑。
    嗬,人麽,見了麵不是騙就是演。
    我以為把文墨帶進去我就可以離開了,誰知道華南山見我要走,立刻抬起手,不滿的說:“你要去哪裏?”
    我:......這裏麵還有我的事呢?
    雖然很想離開,但文墨就像個男鬼一樣陰森森的立在我麵前,我隻好陪著笑乖乖的立在旁邊。
    華南山略微滿意的看了眼我,然後轉頭對著文墨開口:“文墨,昨晚發生什麽事了嗎?剛剛她說的事情,我怎麽沒有印象了?”
    文墨輕飄飄的看了我一眼,說:“娘娘她說什麽了嗎?”
    我立刻有些緊張的看著華南山。
    華南山沒有察覺出我和文墨之間的波濤暗湧,他說:“就是因為她沒說什麽我才問你啊,我隻記得那個太監死了,後麵的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文墨笑了一下,說:“陛下,其實也沒什麽,您這段時間不太穩定,昨日還服了藥,很可能對您的記憶有些......”
    “什麽?”
    華南山的臉色微微一變。
    “不過您放心,昨夜我一直守著您,什麽都沒發生,”文墨立刻說:“是我自作主張請娘娘別告訴您的,原本也沒出什麽事,還惹的您心煩了。”
    文墨給我使了個眼色,我附和道:“陛下,您昨夜睡得很是平穩,”不知怎麽,我腦海中卻閃過他垂下來又長又直像鳥羽一般的睫毛,還有掃在臉上那種毛茸茸的觸感,嘴裏磕巴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繼續編:“除了中間,咳咳,文墨給您蓋了一次被子以外,沒有出現任何特殊情況。”
    華南山看上去還是有一些半信半疑,但也似乎不糾結這件事了,他擺了擺手,讓我去準備傳早膳。
    我終於鬆了口氣。
    結果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他又傳我去禦書房待著,美其名曰“缺個研墨的”。
    我頭一次進禦書房,覺得渾身都不自在,但他卻並未在為難我,讓我立在旁邊研墨後就不再對我說話,而是開始處理那堆在案前小山似的卷宗,整個上午,房間始終隻有他的吩咐聲、筆尖劃過紙頁的沙沙聲,以及文墨輕手輕腳進出的腳步聲。
    我動了動發僵的手臂,看著他平靜果斷的在那些卷宗奏折上批批畫畫,偶爾對文墨匯報的棘手問題也是三言兩句就指出要害,不由得有些出神。
    其實拋去他陰晴不定和討人厭的個性,他真的是天生該坐在這椅子上的帝王。
    等窗外的日頭升到正中,文墨捧著最後一本處理完畢的卷宗退出房間,我才驚覺,那些堆得像小山似的卷宗,居然已經處理結束了。
    或許天生的帝王,本就該帶著這般不容置喙的銳氣與舉重若輕的掌控力,哪怕性子讓人難以捉摸,可這份在紛繁事務中始終有條不紊、高效決斷的能力,早已注定了他便是這天下最該掌舵的人。
    怪不得每次華悠然一頂崗老太傅就要上吊,這一對比也太慘烈了。
    他抬起臉看著我,不等我說什麽,他臉色驟沉,瞳孔縮了一下。
    “你嘴唇怎麽回事?”他厲聲問道。
    我一愣,下意識的用舌頭舔了舔,一陣刺痛。
    咬破了。
    我心裏暗罵屬狗的,但又不能把事實說出來。
    “上火了,”我含糊的說:“最近吃的......”
    他突然伸手掐住我的下巴(他真的很喜歡這個動作),有些粗暴的抬起我的臉。
    “你當我是個傻子嗎?”華南山的聲音突然就提高了:“我是個男人!你那個是什麽痕跡我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