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密不透風的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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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近5月份的天氣,來了一個倒春寒……
    苗月裹著被單,盤腿坐在吊椅上,筆記本電腦發出的熒光映著她專注的臉,纖細的手指在鍵盤上敲的飛快,偶爾停下來,皺著眉頭啃了一下指甲蓋,嘴裏念念有詞:“這新聞稿怎麽寫啊!”桌麵的小書架上塞滿了專業書和筆記,旁邊還擺著個小小的加濕器。
    苗月的對麵是劉秀麗,她把床簾拉的嚴嚴實實,隻從縫隙裏漏出屏幕的手機光:“你照著百度抄不就行了。隨即又傳出一聲抱怨,“我操,這個隊友是個傻缺吧!我去!我真服了!”
    床邊掛著一個毛茸茸的玩偶掛件,隨著她偶爾激動的動作微微搖晃。
    舒允晏就那樣蜷縮在單人床和牆壁形成的狹小角落裏,隻想把身體深深地陷入進去,想要把自己嵌入牆壁裏,然後徹底的消失。
    雙臂緊緊環抱著屈起的膝蓋,下巴抵在膝蓋骨上,將自己包裹成一個防禦性極強,密不透風的繭。
    舒允晏不由自主的哭泣起來,眼淚不是一滴一滴的落下,而是像決堤的暗河,從緊閉的眼瞼縫隙裏奔湧出來,任性的沿著蒼白的臉頰滾落。
    肩膀無法控製地輕微的抖動著,像被無形的電流反複的擊中,她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後悔,戚笛的床位就在舒允晏旁邊,她聽到了舒允晏的嗚咽,輕輕的掀開床簾對她說道:“事情已經這樣了,別傷心了。”
    “嗯……”
    舒允晏不是為戚笛與田爽的事情傷心,她是為自己感到悲哀,她痛恨自己怎麽就聽信了他的話。
    苗月開口道:“舒允晏,下午的課你還去嗎?”
    “不去了,你幫我點個到。”開口是濃重的鼻音。
    “好……”
    田爽的家人在醫院陪了她兩三天,見她頭上沒什麽大礙,便辦理了出院,田爽很快來到了輔導員辦公室。
    “真的要退學嗎?”
    “嗯……”田爽點了點頭,下定了決心,“我要退學。”
    輔導員沒再多說什麽,在退學申請書蓋了章:“拿著表再去找校長。”
    “嗯……”
    走廊裏空蕩蕩的,田爽穿的很單薄,陣陣的寒風令她打了好幾個寒顫。
    腳步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空曠,甚至帶有回音,剛走到拐角處就遇見了班長和副班長。
    班長開口:“你真的要退學?”
    “嗯……”
    “你不再想想?再有一年多就實習了,熬一熬不就過去了。”
    “嗬嗬……”熬?這個字就像一根毒刺,狠狠紮進田爽心裏最深處那片早已幹涸龜裂的土地。
    她不想熬了,一刻也不想。
    班長與副班長走在走廊……
    “活該被打。”
    “醜人多作怪!”
    “戚笛為人比田爽好多了。”
    “最搞笑的是找自己朋友前男友幫忙,好惡心的操作!”
    “把別人拉下水!”
    “聽說謝良安也不是個好東西。”
    “我也聽說了,他們男寢亂的很。”
    “當時舒允晏想要加入新聞社,提交了自己的簡曆,當時謝良安翻了那些簡曆,一眼就看中舒允晏長得不錯。”
    “不就是學長想泡學妹。”
    “謝良安之前為了追舒允晏經常三天兩頭請寢室的人吃飯。”
    “搞不懂舒允晏怎麽會看上這種人。”
    “對,聽內部人說他脾氣不好,一副凶巴巴的樣子。”
    回到寢室,氣氛有些凝滯,大家都在,看到她推門進來,苗月開口:“手續辦完了?”
    “嗯……”
    田爽徑直走向自己的床位,她的東西不多,幾件常穿的衣服,一個用了很久的筆記本電腦,還有一些零碎的小東西,陪伴了她三年印著學校lOgO的劣質帆布包被隨意的丟在角落,像個被遺棄的符號。
    她沉默地把最後幾樣東西塞進一個半舊的行李箱,拉鏈拉上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刺耳,動作幹脆利落,沒有絲毫的留戀。
    舒允晏對田爽說道:“回到老家修整一下心情,重新考一個你心儀的大學吧。”
    “好。”田爽拉起行李箱的拉杆,輪子在地板上發出咕嚕嚕的聲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好像在告別一段被定義為失敗的青春。
    行李箱的輪子碾過校門口那條象征著界限的減速帶,發出清晰的“咯噔”一聲,像一道斬斷過去的閘門,在她身後沉重落下。
    戚笛收到了處分,她大大方方的認栽,她換了個寢室,此後戚笛與舒允晏再無交集。
    寢室又住進兩位新的室友,一個叫唐米,一個叫費霞。
    謝良安約了舒允晏好幾次,舒允晏都不去,夜晚,謝良安發給舒允晏一大段文字,不知道能不能稱得上是詩歌。
    我把自己寫進日記裏
    囤積了九百九十九封未寄出的信
    當月光一次又一次爬上我的傷口
    當城市地圖開始滲出淤青
    每個紅點都是未閉合的傷口
    愛意在書頁裏發芽
    長成刺破夜幕的一把鎖
    我是為你落下的一滴雨
    不知是我涼透了你
    還是你傷了我
    我隻是一顆雨
    你卻擁有整個海洋
    你大大的世界容得下小小的我嗎?
    雨來了
    不要打傘。
    舒允晏看完了心裏五味雜陳,當時的她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這些文字不過是美化了犯罪,不過一場枯萎的玫瑰標本,每一句都是名為深情的毒素,明明是湮滅的火星,卻包裝成月光,真是可笑。
    當下的舒允晏看到這段小作文時,內心是有些許的動容的。
    要不試著接受現實,談一談吧……
    謝良安站在宿舍樓下等她,舒允晏磨蹭了好一會兒才下樓,謝良安一眼就瞅見舒允晏那愁眉苦臉的樣子。
    “開心一點,好嗎?”
    “開心不起來。”
    “那你到底要我怎麽做嘛。”
    “……”
    謝良安握住她的手:“去吃晚飯吧。”
    兩人點了兩份蓋飯,舒允晏期間一直在玩手機,惹得謝良安很不滿:“手機有那麽好看嗎?你非得看手機,不會跟我聊天嗎?”
    “跟你沒什麽好聊的。”
    謝良安深吸了一口氣,盡量穩住自己的脾氣。
    “我沒錢了,這頓飯,你請吧。”
    “好……”
    兩人吃完飯,從餐廳走到學校已經天黑了,謝良安提議去操場逛一逛。
    舒允晏木訥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