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允晏上完晚自習，走在回公寓的路上，夜色已經深沉，街燈投下斑駁的光影，映照出她孤獨的身影。
    六月的夜風，還帶著幾分灼燒的暑氣，回公寓的路上，舒允晏經過了學校的小湖，湖麵在月光的照耀下泛著銀色的光澤，偶爾有幾隻夜鳥掠過水麵，激起一圈圈漣漪。
    湖邊的長椅上，偶爾可以看到一兩個情侶依偎在一起，享受著夜晚的寧靜，兩人在長凳上，熱烈的激吻。
    公寓樓下的便利店還亮著燈，幾個學生模樣的人進進出出，買著夜宵或是零食。
    舒允晏感到有些餓，進便利店拿了一瓶飲料喝一桶泡麵，回到公寓，舒允晏坐在沙發上發呆，又覺得不餓了，完全沒有注意到童生發了很多消息，直到緩過神來，再去泡上泡麵，拿起手機看了消息，才發現童生發了許多消息。
    “我要殺了他！”
    “殺了他！”
    “他怎麽可以這樣對你！”童生的城市下著雨， 他住在沿海市區偏遠的一個鎮，此刻的他走在路上，還下著雨，雨水冰冷的砸在他的身上，他卻感覺不到絲毫寒意。相反，一股灼熱的、如同劣質酒精點燃般的興奮感，正順著脊椎一路燒灼到他的大腦皮層，他想殺了她，在我心中那麽美好的女孩子，他想不通為何會是這般下場！如果此刻強奸犯就站在他眼前，他要一刀一刀捅他，讓他不至於一下子死掉，我要折磨他，讓他流血而亡，看著自己的生命一點一點消失殆盡……
    “我好恨！真的好恨！”
    “我真的沒有想到這些事情會發生在你身上！”
    “老天爺怎麽要這樣對你？”
    “到底是為什麽？”
    舒允晏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童生的失控與怒氣。
    “你別嚇唬我，別有這樣的想法。”
    “我都想好了，我要開車撞死他。來回碾壓，碾成肉泥。”
    “我已經夠害怕了，怎麽你還雪上加霜啊！”
    “我沒用，真的，保護不了你，真的好想殺了他！”
    “別做傻事，我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你別用我的的錯誤懲罰自己。”
    “他真的是個畜生！”
    “算我求你了，別做這些傻事，不值得！”
    “可是我看著你，眼睜睜的，什麽也做不了。”屏幕那邊的童生，身體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我開車撞死他！或者捅死他都可以，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我都舍不得傷害你一絲一毫，他怎麽敢的啊！”童生手裏握著一把刀，冰冷的金屬觸感非但不能平息他胸腔裏沸騰的岩漿，反而讓他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顫抖。
    “聽我的，別做傻事。”舒允晏胸腔恐慌在不停的撞擊。。
    謝良安那張帶著獰笑，偽裝的臉像夢魘一樣烙印在她腦海深處。
    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伴隨著那張臉的閃現。
    複仇的念頭並非沒有滋生過，像毒藤一樣纏繞著她的心髒。
    她想過報警，想過雇人，甚至想過親手了結他。
    每一次在新聞裏看到類似案件的報道，看到受害者家屬悲憤的控訴，那毒藤就會瘋狂滋長，勒得她幾乎窒息。
    然而，每一次複仇的衝動抵達頂峰時，一股更龐大、更粘稠、更冰冷的力量就會從天而降，將她死死地按回原地。
    那是羞恥。
    一種足以吞噬靈魂的羞恥。
    ……
    舒允晏隻和童生見過一次麵，兩人認識是因為QQ社交軟件的火爆，那時候的舒允晏還在上初三，而童生早已輟學在外打工。
    舒允晏胡亂的加好友，冥冥之中就加了童生，兩人每天都會像朋友一樣聊天，寒暄，但後來覺得無趣果斷又放棄了聊天，直到舒允晏高二那年，最好的朋友鄧薇問她借兩千元，她試探性的問了童生。
    “你可以借我兩千元嗎？”
    童生連緣由都沒有問，就轉了兩千元給她，舒允晏的那一刻是震驚的，她沒有想到一個素未謀麵的人，居然可以給她轉兩千塊。
    “謝謝你，我一定會還給你的，你放心，不是騙子。”
    童生淡淡的回了一句：“沒事。”
    “是我好朋友的朋友出了一點事情，所以才借錢的，如果她的朋友不還我，等我高三畢業打暑假工也會還給你的。”
    “是出了什麽事？”
    “那個女生懷孕了，沒有錢去……你應該懂……”
    “這樣啊……”
    “嗯……具體我也不太了解，鄧薇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得幫她，謝謝你借我錢。”
    “問題不大，年紀這麽小就懷孕了？”
    “那個女孩叫夏琳，她初中輟學就沒讀了，可能是遇見不好的人吧，沒有辦法才找到鄧琳借錢。”
    “那這個男的也太不是人了，怎麽能讓一個女生去麵對這些不好的事情。”
    “我也是這麽認為，這個女生我見過，之前回學校看望過鄧琳，整個人皮膚白的發光，長得也很好看，跟我一樣喜歡文學，不知道怎麽就為了個男人，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年紀小，被人騙了。”
    “唉……”舒允晏轉念一想，
    借給別人錢，起碼也得問候一聲吧，“你最近過得怎麽樣。”
    “平平淡淡的，沒什麽好玩的。”
    “這樣啊，我之前推薦你看的書，你看了嗎？”
    “我看不進去，一看就打瞌睡。”
    “還是多看看書吧，我最近在看龍應台的書。”
    “好的，我在努努力。”
    舒允晏把錢轉給了鄧琳，鄧琳感激涕零：“謝謝你，她說過段時間就會還給我，到時候你再還給童生。”
    “好，沒事，他說不著急。” 舒允晏看著她那雙真誠的眼睛。
    “謝謝你，允晏。”
    “咱倆誰跟誰，別跟我客氣。”
    夏琳拿到錢後，就消失了，信息不回，還把鄧琳給刪了，舒允晏寬慰她：“沒事，咱倆高三畢業打暑假工還，沒事的。”
    “允晏……”
    “反正咱倆都要去打暑假工的，沒事，不就2000塊錢嘛。”
    “我七七八八借了她5000多塊錢，現在人也消失了，我也沒有還款能力。”
    “啊？5000多？”舒允晏停頓了一下，搖了搖頭，“沒關係，咱倆湊一湊就還上了，童生那邊說了不著急，不用還也可以，不過我覺得做人要有誠信，咱倆高三畢業去打暑假工，順便把錢還了。”
    “這樣的心情不知道該如何表達，隻能傻傻的說謝謝你。”
    “對了，其他人催債嗎？”
    “沒有，都說不著急，等有錢了再還，還好遇見的是這麽好的人，要是遇見不好的，不知道都該怎麽辦。”
    “反正還有一年就高三了，到時候咱倆一起把錢還了。”舒允晏握著她的手，給她安慰。
    舒允晏將情況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童生。
    “那就不用還給我了，你一個高中生有啥錢。”
    “我高三畢業打暑假工還你。”
    “用不著，就兩千塊錢，別放在心上了。”
    “不行，要還了，借了就必須還，等我一年。”
    “真跟我較上勁了？”
    “當然啦，你對我這麽好，我怎麽可能辜負你的信任啊。”
    “我不需要你還我錢，你自己過得好，比什麽都重要。”
    “你人太好了，大千世界，怎麽會遇見你這麽好的男網友。”
    “別客氣，應該的。”
    “什麽應該啊，不幫是本分，幫我是情分，我一定會還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