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熄了燈，舒允晏與高笑笑躺在床上。
    “話說買的什麽狗啊，我都沒看清。”
    “金毛。”
    “還好沒聽見叫喚，要是大半夜聽見狗叫，那才是心煩。”
    “嗯……”
    “黃葉喜歡他嗎？”
    “不知道，應該不喜歡吧。”
    “嗯……”
    “我跟你說個事。”
    “說吧……”
    “我很不開心。”
    “不開心？為什麽不開心？”舒允晏感到疑惑。
    “本來我和黃葉相處的好好的，半路殺出個蔣軍來，我心裏煩躁，一點都不想看見蔣軍，你說我是怎麽了？”
    “正常啦，友情裏也會吃醋啦，本來大家玩的好好的，結果她談了戀愛，自然就冷落你了。”
    “我一點都不喜歡蔣軍，看不慣他。”
    “是因為嫉妒？吃醋？是理性上的不喜歡？還是感性上的不喜歡？”
    “理性上的不喜歡吧，我總覺得蔣軍不會對黃葉多好。”
    “再觀察觀察吧，才開始在一起，也看不出什麽。”
    “嗯……”
    “睡覺吧，明天還要起來上班。”
    舒允晏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準備將手機熄屏，路正非打來了電話。
    “幹嘛？”
    “你睡了嗎？”
    “沒有。”
    “我擔心你。”
    “我很好啊，你擔心我幹嘛？”
    “我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你沒事就好了，你沒事比什麽都重要。”
    “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沒有。”
    “沒有就掛了。”
    “我微信發了很多條信息，你都沒回。”
    “知道了。”
    “那好好睡覺，晚安。”
    路正非掛掉電話後，在心裏暗自竊喜，舒允晏的態度比之前好多了，而且電話沒響多久就接了，說明舒允晏被感動了，和好的機會已經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高笑笑問道：“是路正非嗎？”
    “嗯……”
    “他人挺好的，你真的這麽絕情？”
    “為什麽你們都覺得他很好。”
    “他對你很好啊，那麽喜歡你，為了你，把你身邊的人都聯係起來了，打探你的消息啊。”
    這時，不怎麽聯係的鄧琳轉了一筆錢，是之前高中借給她的兩千塊，舒允晏都說不用還了，但是鄧琳一直都在四處做兼職，不僅要攢生活費還要還錢，舒允晏已經告訴她，童生不要了，但鄧琳還是堅持。
    鄧琳給舒允晏發消息……
    “欠錢還錢天經地義，你就收了吧。”
    “我不想辜負曾經信任過我的人。”
    舒允晏點了收款。
    “路正非最近經常給我打電話，有一次跟我哭訴，說他沒有保護好你，很後悔。”
    “他跟你關係這麽好嗎？他打電話找你哭？”
    “我不聯係他，但他經常給我打電話，說要好好對你，把曾經錯失的一切彌補回來。”
    “……”
    “每次打電話，話題都是圍繞你，不想放棄你，要拯救你。”
    “拯救我？”
    “嗯嗯……他說他錯過你一次，不想再錯過這一次了。”
    “嗯……”路正非真的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嗎？為什麽所有人都覺得他很好？
    舒允晏將錢轉給了童生，童生依然沒有收。
    “你自己留著吧。”
    “鄧琳還的。”
    “我不要，你自己留著吧，正好你也實習，缺錢。”
    “可是這是她還給你的啊。”
    “我知道，但我知道你更需要，我能力有限幫不了你什麽。”
    “謝謝。”
    “別跟我客氣。”
    ……
    高笑笑已經睡著了，盡管舒允晏很累，但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著，她不停的回憶過去，細數自己的過錯，她無法原諒自己。
    路正非的堅持，像一種被強行封凍了太久，驟然暴露在空氣裏，顯得茫然無措的……光。
    極其微弱，像風中殘燭，搖曳不定，帶著被驟然驚醒的刺痛和難以置信的驚悸。
    那光在劇烈地閃爍，倒映著窗外灰暗的天光，
    淚水還在無聲地洶湧滑落，仿佛有自己的意誌，衝刷著她慘白的臉頰。
    也許，她可以試著抓住這株救命稻草。
    ……
    晚上21點，空蕩的辦公區隻剩舒允晏屏幕幽光閃爍，路正非發來消息。
    “下班了嗎？”
    “沒有。”
    “要我接你下班嗎？”
    “不用了吧。”
    “你把位置發給我，我接你下班回家，你一個人回去我也不放心。”
    舒允晏鬼使神差的將地址發了過去。
    “收到，一會兒見。”
    路正非很快就到了寫字樓樓下，風從城市開闊的街道上卷過，帶著金屬柵欄和汽車尾氣的涼意，也卷起人行道旁那些高大樹木落下的葉子葉片打著旋兒，鋪了一地，又被行人的腳步匆匆帶起，簌簌作響。
    路正非買了兩杯奶茶：“我到你公司樓下了。”
    “我再編輯兩句話就結束了。”
    “我等你，不急。”
    “嗯……”
    旋轉門像個不知疲倦的萬花筒，轉出一撥又一撥結束了一天工作的麵孔。
    疲憊的，麻木的，終於解脫般輕鬆的，或是還帶著點未處理完工作的焦慮的。
    西裝革履的男士們步履匆匆，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清脆又密集，姑娘們三三兩兩結伴而出，笑語聲短暫地劃破暮色，又被風吹散。
    路正非的視線平靜地掠過這些形形色色的人，沒有一絲停留，仿佛隻是在耐心地等待一個特定的信號。
    然後，那個身影出現了。
    沒有呼朋引伴，也沒有步履如風，她隻是安靜地隨著人流被旋轉門吐了出來，像個被潮水推上沙灘的貝殼。
    舒允晏她穿著一件略顯寬大的淺色襯衫，下身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肩上挎著一個同樣有些年頭的深藍色帆布包。她微微低著頭，似乎在專注地想著什麽，右手下意識地抬著。
    “結束了？”他的聲音帶著討好，帶著一種工作一天後的微啞，像秋風吹過幹燥的落葉堆。
    舒允晏抬起頭，眼睛亮亮的，映著樓宇透出的燈光，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舒允晏微微仰著臉，眼睛在漸濃的夜色裏顯得格外清亮，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尋和某種更深的東西，直直地望進他眼底：“你……等很久了嗎？”聲音很輕，被晚風吹得有些發顫。
    他薄唇微啟，聲音放得極低，像怕驚擾了這一刻的寧靜，也像怕驚擾了他心中沉睡了很久的舊夢，那聲音幾乎要被旁邊駛過的公交車引擎聲淹沒，卻又無比清晰地落入她耳中。
    “不久。”視線牢牢鎖住她，仿佛要將她此刻的模樣刻進眼底，“隻是怕錯過你。”
    “額……”舒允晏感到頭皮發麻，“走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