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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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允晏聽著簡直覺得荒謬。
高笑笑說:“學曆是個敲門磚。”
舒允晏點點頭:“你們怎麽會相信讀書無用論呢?”
路正非指著高笑笑說:“她當時不是我們班上的第一名嗎?不也沒去讀大學,照你的性格,不會像滕星月一樣後悔吧。”
高笑認真的回答道:“後悔談不上,但讀了大學確實會更好,如果能給我一次重頭再來的機會,我會選擇讀大學。”
路正非笑了笑,嘴角帶著三分譏諷:“讀書沒什麽用,你看舒允晏不也讀了大學,現在工資不也跟你們一樣,她還不是和你們住在一起,根本沒什麽作用。”
舒允晏聽了心裏有些火大:“你說什麽呢?你有病吧你!”
路正非不知道是自卑還是自負,對著舒允晏開噴:“當年我媽砸鍋賣鐵供我念高中,結果呢?老師唾沫星子講破天,不如隔壁二狗子跟人學貼瓷磚!”他喉嚨裏滾出渾濁的喘息,像台過載的發動機,“知識?狗屁!電瓶車被扣了,你跟交警背牛頓定律能要回來?”
舒允晏愁眉:“跟這個有什麽關係?”
“讀書要真有用……我爸媽要是生病,我該去圖書館翻醫書,還是去求工地老板預支救命錢?”
舒允晏簡直覺得無理取鬧。
“滾!馬上滾出我家,這裏不歡迎你。”
路正非這才意識到,舒允晏真的生氣了,他真想扇自己一巴掌,怎麽會把氣氛搞得這麽糟。
“我錯了,我不是認真的,我隻是表達自己的觀點,沒有惡意。”
“快回你家。”
“別這樣……嗯……好不好……”路正非眼神示意舒允晏,給他一個麵子,不要再這麽多人的麵前,讓他下不來台。
“出去。”舒允晏絲毫沒有給他麵子。
滕星月出來圓場:“沒事,沒事,沒什麽好計較的。”
舒允晏不再說話,轉身進了臥室,把門關了起來,本想摔的震天響給他一個警告,但最後也隻是輕聲關上了門。
路正非目光凝重地望了一眼那光滑的門板,仿佛能透過它看到裏麵的一切。
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明顯的打擊,那種被排斥在外的感覺讓他心裏泛起一陣陣的酸楚。然而,他並沒有讓這種情緒顯露在臉上,而是努力地保持著一副平靜無波的表情,仿佛舒允晏的冷漠對待並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他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複內心的波瀾:“沒事,她一直都是這個脾氣,我會給她改好的。”
黃葉笑了笑:“你先跟她和好再說吧。”
路正非摸了摸狗:“其實我一直都認為我和她沒有分手過,隻要我沒同意過,那就沒有分手過。”
高笑笑有一點無語,皺了皺眉頭:“這又不是結婚,分手,肯定有一個人說了,就算數了啊,那不就分了嗎?”
“我喜歡她,我愛她,你們都不知道這些年我過得有多痛苦。”
滕星月開口道:“問題是現在她又不喜歡你,你肯定得依著她啊,剛才那番話你就不該這麽說,你這不是往火坑裏跳嗎?”
“我知道了,我盡量注意。”路正非又問,“那我還有機會嗎?”
“不知道啊。”高笑笑無奈的攤了攤手。
路正非自嘲道:“我就是一舔狗,舔狗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
滕星月笑了笑:“你知道就好,你一開始就是以舔狗的姿態接近她,你現在換方式肯定不行啊,你得繼續做她的舔狗才可以。”
路正非歎了一口氣:“我先回去了,下次請你們吃飯。”
“嗯嗯……”
路正非趕上末班地鐵,盡管地鐵上的信號不太好,但他依然給舒允晏發了很多消息。
“你別生氣了,我錯了,我隻是一時情急說錯了話,我的本意不是這樣的。”
“你原諒我,好不好。”
“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你理一理我好不好,我很害怕。”
“我們好不容易才見麵,我不想失去你。”
“允晏,我真的知錯了,我保證以後都不會了,你理理我好嗎?”
路正非坐了半個小時的地鐵,回到家後,舒允晏才回了消息。
“沒事……”
路正非鬆了一口氣,她能回消息說明事情沒他想的那麽糟,一切都還有轉回的餘地。
“明天我也來接你下班,一起吃晚飯吧。”
“不用了。”
“我想每天都接你下班。”
“你有你自己的工作,沒必要把自己搞得那麽累。”
路正非感到很是生疏……
“沒事的,我願意。”路正非打出一行字,我們和好吧,但沒有勇氣發出去,眼下顯然不是最好的時機。
“那你隨意吧。”
“那你這是同意了嗎?”
“算是吧……”
路正非還以為舒允晏會像之前一樣把他刪除拉黑,但是這一次沒有,他暗自歡喜了起來。
路正非堅持接送了舒允晏半個月……
這一天下起了暴雨,舒允晏給路正非發了消息。
“這麽大的雨,不用來了。”
“沒事,我能來。”
“不用了,今天有人來接我了。”
“誰啊?”
“甲方公司的一個客戶。”
“那我還是去接你吧。”路正非的手都在顫抖,意味著自己的處境很危險。
“不用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路正非立馬和老板請了假,馬不停蹄的趕去舒允晏的公司樓下。
暴雨如注,鉛灰色的天幕沉沉壓在城市頭頂。
寫字樓巨大的玻璃幕牆被雨水衝刷得模糊不清,映出室內明亮卻失真的光影,還有樓下街道上匯聚成溪的渾濁水流。
舒允晏站在落地窗前,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冰涼玻璃,目光穿透雨簾,落在大廈入口處那片被雨水攪亂的光影裏。
一輛輛亮著車燈的車子碾過積水,濺起渾濁的水花,短暫停靠,接走一個又一個裹緊外套,步履匆匆的身影。
她看見新來的實習生被男朋友裹著外套塞進車裏,看見財務部的李姐被撐著傘的丈夫小心護著坐進副駕,車門關上,隔絕了風雨,也隔絕了外麵濕冷的世界。
空氣裏彌漫著雨水腥氣和空調冷風混合的味道,還有同事們壓低的,帶著羨慕的私語。
“舒允晏,那個甲方公司的客戶是不是來接你的?”
“命真好,開個會都能被別人看上。”
“嘻嘻嘻,這麽大的雨還要來接你。”
那些聲音像細小的針,輕輕刺在舒允晏心上,帶著一點難以言喻的酸澀和沉甸甸的壓力。
“就隻是吃個飯,他沒別的意思。”
舒允晏攏了攏薄外套,視線投向樓下,那輛熟悉的黑色轎車,如同蟄伏在雨幕中的礁石,穩穩停在路邊,車燈刺破雨簾,固執地亮著。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翻湧的,連自己都分辨不清的情緒,抓起桌角的提包和雨傘,快步走向電梯。
電梯門合攏的瞬間,隔絕了身後那些或明或暗的視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