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阿姨誇獎！我未來打算報帝都醫科大學！”
    蘇晚晚的聲音清晰悅耳，再配上她標誌性的甜美笑容，唇角兩個淺淺的梨渦若隱若現。
    任誰見了，心裏都跟揣了塊蜜似的，忍不住想多疼疼這孩子。
    於念安自然也是如此，她伸出手寵愛地摸了摸蘇晚晚的頭，語氣裏帶著幾分讚許，又摻著些驚訝與疑惑。
    畢竟這孩子她可是從小看到大的，說句是幹女兒也絲毫不過分：
    “晚晚要學醫嗎？醫生這職業雖好，可也非常辛苦啊！”
    蘇晚晚順勢往於念安手心裏蹭了兩下，親昵得仿佛在對親生母親一般。
    “阿姨，我知道辛苦，但我不怕的！”
    身旁的蘇母劉芳笑著接過話頭，對於念安解釋道：
    “於姐，晚晚奶奶在世時就曾是軍醫！”
    “這孩子小時候常聽老人講戰場上救死扶傷的事兒，打小就吵著鬧著說，將來要學醫，要像她奶奶一樣，做個受人愛戴、能守護生命的醫生。”
    一直沉默坐著的蘇爺爺，聽到這話時，忽然想起了逝去多年的妻子，隨即用沙啞的嗓音重複著：
    “學醫好，學醫好！”
    於念安聞言，當即笑著接話：
    “老爺子，您說得對！學醫好！”
    “您家晚晚將來也要學醫，跟她奶奶一樣懸壺濟世呢！”
    霎時，蘇爺爺開懷大笑。
    笑聲裏既有對孫女學醫的期待，又藏著對故去妻子的懷念。
    蘇晚晚也連忙坐直身體，看著蘇爺爺，一字一句道：
    “爺爺您放心，以後我一定會努力學習，絕不辜負你們的期待！”
    刹那間，包廂裏的長輩們紛紛拍手鼓掌，都對蘇晚晚的誌氣讚不絕口。
    一口酒剛下肚的江景和也適時打趣道：
    “好好好！咱家晚晚就是有出息！叔叔我等你。”
    “等你將來成了名醫，那我再上醫院，說不定就不用掛號啦！”
    話落，眾人哄堂大笑，氣氛達到頂峰。
    身旁的蘇陽當即嫌棄地擺了擺手，衝江景和念叨“去去去”。
    妻子於念安也笑著嗔怪道：“沒個正形！”
    待笑聲漸漸落下，於念安把蘇晚晚往懷裏攬了攬，兩人親密的姿態像極了真母女。
    她湊在蘇晚晚耳邊，像長輩叮囑般輕聲說著悄悄話：
    “晚晚真棒！等你上了大學，就讓你江渝哥哥多多照顧你，你們倆一起努力學習，將來都能有個好出路，我們做父母的也就放心了。”
    全程沒發表任何言論，隻無奈附和著的江渝，聽著這句不大卻格外清晰的話，眼眸裏露出複雜的神色。
    他扭頭望向母親，卻見於念安故作嗔怪地反問：
    “怎麽？不行嗎？”
    頓了頓，她又低頭轉向蘇晚晚，語氣半分玩笑卻很是認真地說：
    “晚晚，我跟你說，要是將來江渝敢欺負你，你就告訴我，看我怎麽打斷他的腿！”
    江渝看著於念安和蘇晚晚互相依偎著說笑，姿態無比親昵。
    他收回目光，沒說什麽，隻是轉頭望向碗裏那塊自己一直沒動過的紅燒肉，認命地歎了口氣。
    從小到大，家裏所有人給他灌輸的概念就是：“你是哥哥，要好好保護妹妹。”
    江渝做到了。
    可等他長大，大人們又開始說“你們是青梅竹馬，感情這麽好，不如結婚吧”
    江渝在心裏反複思索：
    難道青梅竹馬就該在一起嗎？
    難道他江渝這輩子，就必須娶蘇晚晚為妻嗎？
    方才那歡鬧的氣氛裏，竟沒一個人問過他想選哪所大學。
    在所有人眼裏，他和蘇晚晚之間，仿佛隻要一人做了選擇，另一人就必須無條件配合。
    他們不能分開，一輩子都不能……
    蘇父蘇陽適時從餐邊櫃裏小心端出一塊兩層的定製水果蛋糕。
    頂層滿滿鋪著蘇晚晚最愛的新鮮草莓，飽滿的果粒裹著薄汁，奶油表麵還撒了層細密的糖霜，在燈光下泛著柔潤的光。
    正中央用深紅色果醬寫著：“我的小公主，生日快樂”。
    當燈光暗去，眾人紛紛圍攏過來，燭火搖曳著映亮每個人的臉，大家的目光都落在戴著銀色生日皇冠的蘇晚晚身上。
    她雙手合十，閉眼輕輕許願，睫毛在燭光下投出細碎的影子。
    唯有江渝，眼神空洞地望著這一幕，心裏空落落的。
    他已經記不清，多久沒像這樣陪著蘇晚晚過生日了。
    生日歌的尾音漸落，蠟燭也隨之熄滅。
    蘇晚晚特意切下最大的一塊蛋糕遞給江渝。
    江渝拿起叉子，輕輕舔了口最上麵的果醬。
    果醬很甜，可他心裏卻滿是苦澀。
    不知為何，此刻在場明明都是最熟悉的家人，江渝卻莫名覺得很陌生，陌生到他想逃離這裏。
    放下筷子，江渝起身淡淡說了句“我去上廁所”，便徑直走出了包廂。
    等望著漆黑的夜色裹著路燈，伴著微涼的晚風
    江渝深吸一口新鮮空氣，那種窒息般的壓抑感才稍稍淡去些。
    江渝下意識摸向褲兜。
    他其實沒有抽煙的習慣。
    可前世與蘇晚晚爭吵後太過壓抑，他也曾選擇了這種危害自己、用來釋放壓力的方式。
    指尖並沒有觸到冰冷的煙盒，隻有暖熱的手機。
    江渝苦澀地扯出一抹笑容，掏出手機。
    他知道不是沒煙的問題，而是根本不能抽。
    無論是包廂裏懷著身孕的劉芳，還是極度討厭煙味的蘇晚晚，都讓他沒有選擇。
    這時，江渝握在掌心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他解鎖屏幕，隻見備注為“霧裏藏星”的對話框裏赫然顯示著三個字：
    【方便嗎？】
    江渝眉頭微蹙，卻還是隨手打了一個
    【？】
    可下一秒，也不知溫凝是不是一直等著消息，江渝指尖還停留在發送鍵上，微信電話就彈了出來。
    聽著《日落大道》悠揚的旋律，江渝心情好了些，卻還是猶豫著要不要接起。
    許是壓抑的情緒需要釋放，又或者覺得此刻包廂裏的人很是陌生，他最終點下了綠色的接聽圖標。
    手機還沒來得及送到耳邊，溫凝急切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小白，你在不開心嗎？”
    江渝嘴角輕輕抽搐了下，卻仍嘴硬道：
    “誰不開心了？”
    “撒謊！照片裏你明明笑得很牽強，別以為我看不出來！！”
    江渝一愣，但很快想起蘇晚晚在宴席開始前，就一直抱著大白，拉著他跟家人瘋狂合照。
    可他也不想承認，自己那隱藏極好的情緒竟被這個奇怪的女孩看出來。
    於是，江渝沒好氣地冷聲質問：
    “打電話幹什麽？”
    電話那頭的溫凝聽到江渝的質問，像是鬆了口氣，還能聽到她重重的呼吸聲。
    隨即她語調陡然一轉，開口時便帶著挑弄打趣的意味：
    “沒事啊，不過，小白，你猜猜我現在在幹嘛？”
    “不猜。”
    江渝想都不想，脫口而出。
    可溫凝聽了，瞬間有些破防，卻還是壓著情緒，一字一句道：
    “切！不猜就不猜。”
    “我在看《龍族》，現在算是明白了你作品爆火的原因。”
    頓了頓，她又帶著點疑惑補充：
    “隻是我看了好久，也沒找到Sakura！”
    “江渝，它到底是什麽意思？”
    江渝一聽，沒想到溫凝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不過他仔細想想，16年短視頻行業剛起步，很多營銷號還很少用《龍族》IP做看點。
    一般人想真正理解“Sakura”的含義，除了上網查，就隻能靠好好讀原著。
    忽然，江渝覺得這個渾身透著奇怪勁兒的溫凝，似乎也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麽聰明，不由露出一抹笑意。
    “自己查去，掛了。”
    話落，江渝就要結束通話。
    可電話裏卻再次傳來溫凝急切的聲音：
    “等一下！江渝，周六有時間嗎？我想跟你聊聊作品定位的事。”
    聽著溫凝竟能說出“作品定位”這等專業名詞，江渝的雙眸不由亮了亮。
    猶豫片刻後，他聲音不大不小地回了句：“到時再說。”就果斷掛了電話。
    似乎和溫凝這番短暫交流，讓江渝心情放鬆了些，連雙眸也比之前更加有神。
    他哈了口氣驅散寒意，隨即轉身走進包廂……
    而聽著電話裏傳來忙音的溫凝，卻忍不住驚叫出聲，麵露喜色。
    她興奮地在床上打滾，把原本放在腿上的《龍族【表情】：黑月之潮》蹭到了地上。
    激動過後，溫凝拿出手機，把江渝的微信備注改成了“Sakura大笨蛋”。
    隨即將自己又羞又惱、泛著紅暈的臉，深深埋進被褥裏。
    隻是沒人注意到，溫熱的空調風悄悄拂過床榻下，輕輕帶起那本側翻的書。
    書頁緩緩翻動，最終停駐在某一頁。
    那段“所有玩具的標簽都被換過了，所有玩具都被標明是Sakura和繪梨衣共有的，整個世界都是他們共有的…...”，
    早已被一個女孩的淚漬深深浸透，連字跡都暈開了淡淡的濕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