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心已下，但如何操作，仍需慎之又慎。林凡深知，這塊來曆不明的神秘金屬一旦暴露，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他必須想出一個盡可能合理的“說法”，並選擇一個最合適的時機將其“用”掉，最大限度地減少質疑。
    他首先找到了楊教授。在所有知情人中，楊教授學識最淵博，眼界也最開闊，或許更能接受一些“非常規”的解釋。
    在“重生”車間的辦公室裏，林凡沒有直接出示金屬塊，而是先向楊教授匯報了材料困局的最新進展，坦誠目前國內確實找不到性能完全匹配的替代材料。
    楊教授聽完，眉頭緊鎖，歎息一聲：“這確實是最棘手的瓶頸。如果材料基礎問題無法解決，後續的所有工作都無從談起。難道……真的要被迫接受超重方案？那性能折扣就太大了。”
    林凡觀察著楊教授的神情，見其確實為此事憂心忡忡，這才仿佛猶豫再三般，小心翼翼地開口：“楊教授，其實……我或許有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但來源有些……特殊，甚至難以解釋。”
    “哦？”楊教授抬起眼，鏡片後的目光銳利起來，“說說看。”
    林凡斟酌著用詞：“早年間，我父親的一位海外友人，曾寄來過一小塊據說是從某實驗室流出的特殊合金樣本，當時隻是作為紀念品，並未說明具體用途和成分。我後來學機械，就一直留著研究，但也測不出個所以然，隻覺得性能異常。”
    他盡量將故事編得模糊且年代久遠，死無對證：“那塊合金的外觀和性能，與我剛才描述的所需材料，有幾分相似。我隻是猜想，有沒有萬分之一的可能……”
    他的話沒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楊教授沉默了，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麵。他是個純粹的科學家，對這種來曆不明、無法驗證的東西，本能地抱有懷疑。但眼下山窮水盡，任何一絲可能性都值得抓住。
    “東西在哪？性能數據有嗎？”他最終問道，語氣嚴肅。
    林凡立刻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一份簡單的檢測報告（隱去了最驚世駭俗的數據，隻突出了比強度、耐高溫等關鍵指標，但即便如此，也足夠驚人），並將那塊用油紙包著的金屬塊遞了過去。
    楊教授接過金屬塊，入手那異常的沉重感和冰冷的觸感就讓他微微一怔。他戴上老花鏡，仔細查看表麵，又拿出隨身攜帶的放大鏡觀察晶相，越看臉色越是驚疑不定。
    他反複比對著林凡提供的檢測報告和之前那份殘骸的材料分析報告，臉上的表情從懷疑變為驚訝，再從驚訝變為難以置信的激動。
    “這……這怎麽可能！”楊教授的聲音有些顫抖，“這性能……尤其是這納米級增強相的結構……遠超我們現在的研究水平！你父親的那位友人……”
    “很多年前就失去聯係了。”林凡立刻堵住了後續調查的可能性，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遺憾，“所以這東西的來曆，根本無從查起。”
    楊教授拿著那塊金屬，在房間裏踱了好幾步，內心顯然經曆著激烈的鬥爭。科學家的嚴謹讓他抗拒這種不明之物，但解決國家難題的迫切需求又強烈地吸引著他。
    最終，後者占據了上風。
    “東西我先拿走，連夜去做更全麵的成分和性能分析！”楊教授下定決心，語氣凝重地看著林凡，“林凡，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分析結果確實如你所說，甚至更好，那它就是解決目前困局的唯一希望。但是，它的來曆，你必須守口如瓶，對任何人都不能提起那位‘海外友人’，就說……是早年收集的未知樣品，一直未查明用途，直到現在才偶然發現其價值，明白嗎？”
    林凡心中暗暗鬆了口氣，楊教授這是在幫他完善和統一口徑。他立刻鄭重答應：“我明白，楊教授。一切為了任務。”
    楊教授帶著金屬塊和複雜的心情匆匆離去。
    林凡知道，第一關算是過去了。接下來，就要看楊教授的分析結果，以及如何說服陳大校。
    等待的時間格外煎熬。林凡強迫自己專注於其他幾個子項目的推進，但心思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向材料分析實驗室。
    第二天下午，楊教授回來了，臉上帶著一種極度疲憊卻又異常興奮的神情。他直接將林凡拉進辦公室，反鎖了門。
    “不可思議……簡直不可思議！”楊教授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沙啞，“成分無法完全解析，但性能測試結果……遠超我們的預期！它的各項指標，不僅完全滿足要求，甚至在某些方麵比原設計材料更優！尤其是抗衝擊韌性，簡直是完美！”
    他將一份詳細的檢測報告遞給林凡，上麵蓋著“絕密”的印章。
    “我已經跟劉副局長和陳大校通過氣了，隻說了是我們從一份封存的舊樣品中偶然發現的，性能恰好匹配，來源已不可考。”楊教授壓低聲音，“他們非常激動，尤其是陳大校，差點跳起來！現在的問題是……”
    楊教授頓了頓，目光灼灼地看著林凡：“這塊樣品，尺寸有限。經過精確計算，它恰好足夠加工出我們需要的那一個核心承力件，但容錯率極低，幾乎不允許任何失誤。林凡，這材料太過珍貴，而且不可複製。加工任務，隻能成功，不能失敗！你敢不敢接下這個最重的擔子？”
    壓力再次全部壓到了林凡肩上。
    材料的問題看似解決了，但加工的風險卻成倍增加。
    用這塊無法解釋來源的寶貝疙瘩下料，萬一加工壞了，那就真是徹底絕望了。
    林凡看著報告上那些驚人的數據，又想起陳大校那充滿期望的眼神，沒有任何猶豫。
    “我負責加工。”林凡的語氣平靜卻充滿力量，“我會製定最完善的工藝方案，親自操作最關鍵的步驟。隻要有一線希望，我就會盡百分之百的努力。”
    “好！”楊教授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需要什麽保障，盡管提！整個項目的資源，都向你傾斜！”
    加工方案迅速製定。林凡幾乎調動了畢生所學，設計了多套備選方案，對每一步的切削參數、刀具選擇、冷卻方式、裝夾定位都進行了反複模擬和推演。他決定使用那台已基本調試完成的進口精密數控銑床進行主要加工，以確保最高精度。
    陳大校親自坐鎮，調來了廠裏最好的技工配合，清空了相關區域，提供了最好的保障。
    所有準備工作就緒。
    夜深人靜，整個廠區仿佛都陷入了沉睡。
    隻有“重生”車間依舊燈火通明。
    林凡深吸一口氣，換上了幹淨的工作服，神情肅穆地走向那台冰冷的、即將決定命運的精密機床。
    那塊閃爍著異樣金屬光澤的神秘材料，已被小心翼翼地固定在加工台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凡身上。
    他知道，自己沒有任何退路。
    他啟動了機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