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春明接下尋找特殊刀具的任務後，立刻就像變了個人。平日裏那副嬉皮笑臉、玩世不恭的樣子收了起來，眼神裏透出一股精明和狠勁。他跟林凡簡單交代了幾句，連家都沒回，揣上林凡給的活動經費和那張刀具草圖，蹬上他那輛二八大杠就消失在了鎮子的車流裏。
    林凡則返回北鋼，和宋運輝一起，全力投入到特種鋼材的冶煉試驗和軋機改造方案的設計中。冶煉車間裏爐火熊熊，合金配比的調整、冶煉工藝的優化，每一步都充滿挑戰。宋運輝幾乎住在了實驗室和數據堆裏，計算著各種可能性和邊界條件。
    而軋機改造的方案更是重中之重。林凡根據胡師傅那邊反饋的精密零件參數，反推出軋機需要強化的部位和精度要求，帶著廠裏指派的技術員和工人，日夜不停地研究改造圖紙。現場叮叮當當，火花四濺，充滿了臨戰前的緊張氣氛。
    時間一天天過去，韓春明那邊卻杳無音信。林凡表麵鎮定，心裏也難免有些打鼓。那種特殊刀具，在這個年代，確實可遇不可求。
    第三天下午，就在林凡幾乎要開始準備備用方案時，招待所的門被猛地推開。
    韓春明風塵仆仆地站在門口，頭發亂糟糟，眼窩深陷，嘴唇幹裂，顯然這幾天沒少奔波。但他臉上卻帶著一種極度疲憊卻又異常興奮的光芒。
    他身後背著一個用油布裹得嚴嚴實實的長條包裹。
    “林哥！幸不辱命！”韓春明的聲音沙啞，卻透著得意。他小心翼翼地將包裹放在桌上，一層層打開。
    裏麵是幾支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造型奇特的銑刀！正是胡師傅要求的那種特殊角度、帶內冷孔的超硬質合金銑刀！而且看做工和材質，甚至比要求的還要好！
    “我的天！你真搞到了？”林凡又驚又喜，拿起一把刀仔細查看，簡直是藝術品！
    “嘿嘿，”韓春明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抓起桌上的涼茶壺咕咚咕咚灌了好幾口，才喘著氣說，“別提了！差點折在外麵！先是跑省城，托了好幾個關係，找到物資倉庫的老庫管，嘴皮子磨破了才讓進去翻廢品庫，還真找到幾支類似的，但型號不對，磨損也厲害。”
    “後來沒辦法，想起以前插隊時認識的一個哥們兒，他爹是附近三線廠退休的老技師，我連夜坐拖拉機過去的！好說歹說，老爺子才把他壓箱底的寶貝——這幾支當年從國外帶回來、一直沒舍得用的好家夥什兒——勻給了我！價錢可真他娘的不便宜！”
    韓春明說得輕描淡寫，但林凡能想象到其中的周折和付出的代價。這不僅僅是錢的問題，更是人脈和運氣的極致考驗。
    “韓兄弟，辛苦了！這份情，我記住了！”林凡鄭重地說道，立刻清點款項，額外又加了一筆豐厚的辛苦費。
    “嗐！咱們兄弟不說這個！”韓春明接過錢，笑得見牙不見眼，疲憊仿佛也一掃而空，“能幫上林哥的忙就行！以後有啥好生意，多想著點兄弟我就成！”
    刀具到位，立刻被火速送往胡師傅的小院。
    胡師傅看到刀具，眼睛都亮了，反複摩挲著，連聲稱讚：“好刀！真是好刀！多少年沒見過這麽地道的家夥了！有了它，這活兒成了八成！”
    他不再耽擱，立刻帶領徒弟，開動了那台珍藏的瑞士精密銑床，開始了晝夜不停的加工。機床低沉的嗡鳴聲，仿佛蘊含著無窮的力量。
    與此同時，北鋼這邊，宋運輝領導的冶煉小組也取得了突破，一爐符合預設苛刻指標的特種鋼水成功冶煉出來，經過電渣重熔，得到了純淨度極高的鋼錠。
    而林凡帶領的改造小組，也完成了對軋機關鍵部位的加固和精度調整。雖然隻是臨時性改造，但足以應對這次的特殊任務。
    所有人的努力，所有的資源，在這一刻，匯聚到了同一個點上。
    三天後的清晨，胡師傅親自將加工好的、閃著銀光的精密零部件送到了林凡手上，尺寸、公差、光潔度，完美無缺！
    林凡、宋運輝、韓春明，以及北鋼抽調的精兵強將，全部齊聚改造後的軋機車間。
    鋼廠領導、陳大校也親自到場督戰。氣氛緊張得仿佛凝固了。
    最後的組裝調試完成。
    經過改造強化的軋機，如同一個經過精心調校的戰士，靜靜地等待著指令。
    通紅的、散發著熾熱能量的特種鋼錠，被巨大的鉗子夾持著，緩緩送入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