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晨光透過紅星軋鋼廠會議室的窗戶，在彌漫的茶香和煙味中投下斑駁的光影。橢圓形的會議桌前早已座無虛席，廠領導、各科室車間負責人、職工代表等四十餘人濟濟一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前排那個年輕的身影上——林凡挺直脊背坐在那裏，麵前擺著厚厚一疊《"三產"公司承包經營方案》。
    李廠長環視全場，清了清嗓子："同誌們，今天召開廠務擴大會議，專題審議林凡同誌提交的承包經營方案。這是貫徹中央擴大企業自主權精神的重要試點，關係到全廠改革大局。"
    話音剛落，趙副廠長立即接過話頭，手指重重敲在方案封麵上："廠長，我認為這個方案存在嚴重問題！利潤指標定得這麽高，分明是好大喜功；分配比例向個人傾斜，這是要走資本主義老路；還有這個風險抵押，區區五千塊，夠幹什麽？國有資產流失了誰負責？"
    會議室裏的空氣瞬間凝固。幾個保守派幹部紛紛附和："是啊，承包製聽著好聽，搞砸了怎麽辦？""工人安置問題考慮清楚沒有？"
    林凡不慌不忙地站起身，走到掛在牆上的數據圖前："趙副廠長的擔心我很理解。不過..."他拿起指示棒，"去年‘三產’公司實現利潤同比增長280%，職工平均收入增長65%。根據這個趨勢，新方案的利潤指標是完全可行的。"
    他轉向眾人，目光堅定：“關於分配比例，我們要算大賬。職工收入每增長1元，就能帶動公司利潤增長3元，這是經過實踐驗證的。至於風險抵押...”林凡從文件袋裏取出一張存折複印件，“這是我全部積蓄八千元，我願意全部作為抵押。"
    會場響起一陣竊竊私語。幾個原本持觀望態度的中層幹部微微點頭。
    "說得好聽！”趙副廠長冷笑，“要是虧了呢？工人鬧起來呢？"
    "那就按合同辦事。“林凡沉穩應對，”虧損超過20%立即終止承包，我個人承擔全部責任。至於工人..."他看向職工代表席，“請各位代表說說，是願意繼續吃大鍋飯，還是想多勞多得？"
    一個老工人代表激動地站起來：”我們信得過林主任！去年跟著他幹，我家閨女上大學的學費都攢出來了！"其他代表也紛紛表態支持。
    會議從上午開到下午，爭論異常激烈。林凡始終從容不迫，用詳實的數據和嚴密的邏輯回應每一個質疑。當夕陽西斜時，李廠長宣布進行表決。
    "同意方案通過的請舉手。"
    一隻隻手陸續舉起。林凡默默數著，當計數超過三分之二時，他輕輕舒了口氣。
    "方案通過！"李廠長一錘定音。
    三天後的簽字儀式在廠部禮堂舉行。鮮紅的橫幅下，林凡與李廠長相對而坐。當他在承包方位置簽下名字時，毛筆在手中微微發顫——這一筆落下，就意味著他要對三百多名職工的生計負責，對國有資產的保值增值負責。
    "恭喜了，林經理。“李廠長在交換合同時低聲說，”現在開始，你就是這艘船的船長了。"
    捧著還帶著墨香的合同回到辦公室，林凡發現閻阜貴早已候在門口。老教員臉上堆滿諂媚的笑容："林凡啊，不，林經理！我就知道你不是池中之物！以後有什麽用得著的..."
    話未說完，許大茂陰惻惻的聲音從走廊盡頭傳來："哼，爬得高摔得重！"說完就閃身不見了。
    林凡不動聲色地關上門，獨自站在窗前。暮色中的廠區燈火初上，車間裏傳來的機器轟鳴聲仿佛都帶著不一樣的韻律。他輕輕展開合同，目光落在責任條款上：
    "承包期間，乙方對企業的生產經營和行政管理全權負責..."
    窗外，不知誰家電視裏正播放著新聞："改革開放的春風吹遍神州大地..."
    林凡深吸一口氣，將合同仔細收進保險櫃。明天開始，一場脫胎換骨的改革就要在這片土地上掀起。而他比誰都清楚，最先感受到陣痛的，恐怕就是那些習慣了混日子的職工，以及...四合院裏那些等著看笑話的鄰居們。
    夜色漸深，林凡辦公室的燈一直亮到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