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霧翻湧的刹那，楚星雨隻覺手臂經脈如被火線貫穿，眼前閃過的畫麵尚未消散——那具懸浮的白骨似乎微微側首，空洞的眼窩正對著他。冷月一把拽回他的手，力道之大幾乎扭傷腕骨。六根冰柱轟然炸裂兩根，寒氣四溢，地麵瞬間結出蛛網般的霜紋。
    她喘息未穩，聲音壓得極低：“別再碰它。”
    話音未落，洞口方向猛然傳來碎石爆裂之聲。一道青白劍光撕開濃霧，直取楚星雨後心。他本能側身，左腿舊傷一軟，險些跪地，劍鋒擦著肩頭掠過，在玄黑戰袍上劃開一道焦痕。冷月雙掌拍地，寒流疾走，三道冰牆接連豎起，卻被後續劍氣連破兩層。
    “退！”她厲聲喝。
    楚星雨咬牙撐住身形，背靠石井邊緣。冷月躍至他身側，袖中飛出兩條冰鏈，交叉橫擋於前。第三波劍氣撞上冰鏈，轟然炸響，碎冰如刃四濺。兩人被迫後撤半丈，脊背抵住冰冷石壁。
    洞口碎岩堆上，一人緩步而下。黑袍獵獵，手中長劍垂地，劍尖輕顫，泛起層層雷光。他腳步沉穩，每踏一步，空氣中便蕩開一圈肉眼可見的波紋。
    “修羅神骨。”那人冷笑，“竟落在你這廢物手裏。”
    楚星雨盯著來人，呼吸漸沉。方才神骨共鳴帶來的恍惚已被強行壓下，體內那股躁動的力量隱隱蟄伏，卻並未退去。他不動聲色地將右手移向腰間劍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你是誰？”他問。
    對方停下腳步，距二人約十步之遙。他抬起手，緩緩扯下麵具。一張年輕卻毫無溫度的臉顯露出來，眉骨高聳，眼角狹長，額角一道風紋烙印清晰可見，像是用燒紅的鐵條刻入皮肉。
    “趙無塵。”他將麵具隨手拋落，“玄風聖地執劍堂外門弟子，奉命取你性命，奪骨歸宗。”
    楚星雨瞳孔微縮。
    玄風聖地。這個名字像一塊沉石墜入心湖。他早知自己覺醒神骨那一日，便已踏入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之中，但沒想到追兵來得如此之快，且精準鎖定此地。
    冷月指尖微動，一縷寒氣悄然滑入地麵裂縫，無聲蔓延。她沒有看楚星雨，隻是低聲道：“他在等援手。”
    “我知道。”楚星雨嗓音低啞，“所以他不能活著離開。”
    趙無塵聞言嗤笑一聲，劍尖挑起，指向楚星雨咽喉：“就憑你？一條瘸腿的狗，也敢談殺人？”
    話音未落，他身形驟動。劍未至，風雷先臨。整座洞穴仿佛被無形巨掌攥緊，空氣劇烈壓縮，發出刺耳鳴響。楚星雨抬臂格擋，一道骨質護甲自小臂浮現，硬接一擊。轟然巨震中，他整個人被掀飛數尺，後背重重撞上石井邊緣。
    冷月出手更快。她雙手交疊，掌心凝出一朵冰蓮，瞬息綻放。數十根冰錐自蓮心射出，呈扇形封鎖趙無塵退路。對方不閃不避，劍勢橫掃，雷光炸裂，冰錐盡數粉碎。餘波掃過牆壁，符文應激亮起，靈壓反衝，震得洞頂砂石簌簌滾落。
    “你們是在找死。”趙無塵冷聲道，劍尖再度揚起。
    楚星雨撐地站起，左腿劇痛鑽心，但他沒有退。他盯著趙無塵額角的風紋，忽然開口：“你不是第一個奉命殺我的人。”
    “但我將是最後一個。”趙無塵劍勢突變，由直刺轉為螺旋絞殺，劍鋒帶起一串殘影，直逼楚星雨麵門。
    楚星雨旋身避讓，借石井遮擋死角。趙無塵攻勢如潮，每一劍都附帶風雷之力，逼得他連連後退。冷月趁機躍向穹頂，腳尖點壁，身形如燕掠空。她雙手結印，寒氣自指尖蔓延，凍結上方岩層。一塊巨大懸冰正在成形，邊緣已出現裂紋。
    趙無塵察覺頭頂異樣，冷哼一聲，反手一劍劈向空中。雷光貫入岩頂，轟然炸響，整塊懸冰崩裂，化作無數冰礫傾瀉而下。冷月淩空翻轉，勉強避開正麵衝擊，落地時踉蹌一步，唇角溢出一絲血跡。
    “寒魄之力未複，還敢強行動用？”趙無塵譏諷，“真是不知死活。”
    楚星雨趁機逼近，拔劍出鞘。劍身漆黑，唯有刃口泛著暗紅光澤。他一劍橫斬，卻被趙無塵輕鬆格開。對方順勢一腳踹出，正中他左腿傷口。劇痛襲來，楚星雨單膝跪地，手中劍斜插進地縫。
    “就這麽點本事？”趙無塵居高臨下，“也配承載修羅神骨？”
    楚星雨低頭喘息，手指仍死死握著劍柄。他能感覺到體內的神骨在震動，不是恐懼，而是……憤怒。那種源自血脈深處的躁動越來越強，仿佛有什麽東西正試圖衝破束縛。
    冷月突然開口：“你還記得祭台上的鎖鏈紋嗎？”
    楚星雨一怔。
    “它們不是封印。”她聲音微顫，“是召喚陣。而你是被召來的。”
    趙無塵眼神微變：“閉嘴！”
    楚星雨猛地抬頭，眼中寒光乍現。他不再壓抑體內那股力量，任其順著經脈奔湧。骨骼發出細微脆響，皮膚下似有光影流動。他緩緩站起，左手按在石井邊緣。
    井中血霧再次翻騰。
    趙無塵臉色驟變，提劍直刺：“殺了你，一切還來得及！”
    劍鋒離心口僅剩三寸，楚星雨終於動了。他左手猛然發力，將石井邊緣一塊骨紋殘片硬生生掰下。與此同時，右臂肌肉繃緊，握劍的手臂掄出一道弧線。
    劍未至，風先至。
    趙無塵的劍被撞偏，擦著楚星雨肋骨劃過，割開皮肉。鮮血滲出，但他渾然不覺。他盯著手中那塊骨片，低聲說道：“你說它是鑰匙……那我就試試怎麽開。”
    趙無塵怒吼一聲，劍勢再起。這一次，他不再保留，全身靈力爆發，劍鋒凝聚出一道半月形雷光刃，直劈而下。
    冷月從側麵撲出，雙掌拍地，最後一絲寒魄之力盡數釋放。地麵瞬間凝結出一片冰域，延緩趙無塵步伐。楚星雨借機躍起，手中骨片迎向雷光刃。
    撞擊瞬間，骨片碎裂。
    一道低沉嗡鳴自井底傳出，如同遠古鍾聲。整個洞穴的符文同時亮起，血霧旋轉加速，形成一道垂直漩渦。石井表麵浮現出完整骨紋，與楚星雨胸口的印記隱隱呼應。
    趙無塵瞪大雙眼：“不可能！這禁地明明已被封閉百年……”
    楚星雨落地，嘴角溢血，卻笑了。他抬起劍，劍尖直指對方咽喉：“現在，輪到我了。”
    趙無塵後退半步，眼中首次閃過忌憚。他握緊長劍，雷光再度纏繞劍身。
    冷月靠在石壁邊，指尖還在顫抖，但她強迫自己站直。她看向楚星雨，聲音沙啞：“別讓他靠近井。”
    楚星雨點頭，邁步向前。每走一步，體內神骨的共鳴就越發清晰。他不再逃避那種感覺，而是主動接納。劍鋒劃過地麵，留下一道焦黑痕跡。
    趙無塵忽然低語：“你以為你掌控了它？可它從來就不屬於你。”
    楚星雨停步，目光銳利：“那你呢？你又算什麽？不過是個傳話的奴才罷了。”
    “至少。”趙無塵冷笑，“我知道它真正要喚醒的是誰。”
    話音未落，他猛然揮劍，一道雷光直射石井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