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在盛宴的彼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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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麟!!!!!!”
她瘋狂掙紮著從祁麟懷裏探出頭,雙手胡亂摸索著他的脊背。
——該死的,別這樣,別這樣!!
可是她什麽也沒有摸到。沒有潮濕溫熱的血液觸感,沒有冰冷的刀刃,沒有傷口。
晝夜驚愕地抬起頭,望著停在半空的刀。
那把刀根本沒有碰到祁麟,而是貫穿了一個小小的身軀。
銀光閃爍的刀鋒上,鳥兒抽搐著撲扇了一下翅膀,隨即拖著漫長的血跡無聲滑下。
祁麟顯然也愣住了。想象中的刺痛並沒有出現,他一回頭,恰好看見鳥兒墜落在地,發出咣的一聲銳響。
脆弱的表皮驟然崩裂,它體內的金屬結構砸得稀爛,散成滿地七零八落的碎片。
在鳥兒破碎的同時,國王和眾人的身影一齊煙消雲散,原本擁擠的房間此刻空空蕩蕩。
晝夜困惑地盯著大理石地麵上的金屬碎片。
貝拉保護了他們?為什麽?
這難道不是貝拉自己的繭世界嗎?在這個繭裏,她難道不應該懷著扭曲的恨意甚至殺意,把外來者連同自己一起徹底毀滅嗎?
“治療……是不是失敗了?”祁麟雙耳失落地垂在頭頂,小心翼翼地問。
地麵漸漸搖晃起來,華美的宮殿如同加速風化一般,從頂端開始一點一點地崩解。建築倒塌的聲音錯錯落落地響起,整個世界正在飛速坍塌。
不對,不是繭世界崩塌,這是節點轉換的征兆。
晝夜望著半空中不斷墜落的磚石,忽然明白了什麽。
“還沒有失敗。”
這隻鳥兒從一開始就不是完整的貝拉,它恐怕隻是一個化身。貝拉是想借助這具身體和這個節點,向來訪者傳遞某種信息。
他們獲得的信息還不完整,所以貝拉決定再給他們一次機會。
“抓緊我。”晝夜一把拉住祁麟的手,“在聽到我的指令之前都不要鬆手,感覺頭暈就深呼吸。”
話音還未落下,眼前就已經被刺目的白光所覆蓋,她感覺到自己的手被猛地攥緊了。
不知過了多久,身體失重的感覺驟然消失,眼前的光線倏忽柔和起來。
“祁麟,可以鬆手了。”
哐當一聲,祁麟撐著房間裏的軟凳滑倒在地,臉色蒼白得嚇人。
晝夜一把扶住他:“你怎麽樣,還能撐住嗎?”
“我沒事……”他虛弱地搖搖頭,順勢向她靠了過來。
晝夜隻覺肩上一沉,脖子裏被什麽毛茸茸的東西蹭來蹭去,弄得鼻子一陣陣發癢。
這就很過分了。這種事情發生在現實世界裏該多好。
晝夜放軟聲音道:“我去觀察一下四周,你就在這裏坐著等我,好不好?有情況就大聲喊我。”
祁麟順從地點點頭,把自己昏沉沉的腦袋從眼前人的肩上挪下來,縮進房間的角落裏不說話了。
這是一間相當寬敞的房間,看上去像是休息室或者化妝間,不遠處似乎有陣陣奏樂聲飄來。
晝夜低下頭,驚訝地發現自己此刻的衣著十分眼熟。
鬆石綠色的長裙,色澤瑩白的珍珠項鏈,正是舞會上貝拉的裝扮。
她……變成了貝拉?
從耳邊隱約可聞的舞曲聲判斷,這裏是距離宴會廳一牆之隔的休息室。舞會已經開始,而彼時尚未入場的貝拉就在這裏。
休息室裏沒有別人,貝拉當時在這裏做什麽?是在等待什麽人嗎?
晝夜試著推了推門。不出所料,門被反鎖了。
看來得用點暴力手段。
她深吸一口氣,正準備把門撞開,忽然聽見門外傳來幾個男人說話的聲音。
“她裏麵都是硬邦邦的金屬,中看不中用,沒法兒讓咱們爽了。”
“摸摸總行吧?摸著該不會也是硬的吧?”
“她渾身上下隻有一條舌頭是軟的。”
“有多軟?說不定湊合一下也能用?”
一陣大笑聲響起,聲音裏滿是勢在必得,還有一絲壓抑許久終於找到了發泄口的興奮。
從人聲和腳步聲聽來,至少有七八個人,無一例外是男性。
晝夜皺了皺眉。如果她沒聽錯,裏麵甚至還有幾個熟悉的聲音。
腳步聲由遠及近,她輕聲道:“祁麟,躲起來。”
祁麟看起來恢複了一點精神,起身找了個合適的衣櫃把自己塞了進去,卻漏出了一點尾巴尖尖,不安地在櫃門處晃來晃去。
晝夜抓住尾尖捏了一下,櫃子裏傳來一聲短促的驚叫,那隻尾巴嗖的一聲縮了進去。
下一刻,門被推開了,先一步進門的是濃烈的酒氣和煙味。
晝夜回過頭,麵無表情地站在原地。
“她怎麽不說話,就光看著我們?這眼神可有點兒嚇人了。”
為首的男人正是那個富商,他夾著煙隨意地揮了揮手,為了自己有福同享的義舉而麵有得色。
“不用擔心,她的底層代碼不允許她攻擊人類。無論你們做什麽,她都不會反抗。”
“那她身上哪裏做得最擬真啊,上麵還是下麵?“
“管那麽多呢,先從上麵解開試試!”
一個又矮又瘦的男人上前一步,煙熏得焦黃的手指向晝夜伸了過來。
晝夜一動不動地坐在原地。
讓她好好想一想,哪種死法最快捷,又不失痛苦。
就在那隻手即將碰到她胸口的瞬間,衣櫃的門嘭一聲開了。
“別碰她!”
祁麟衝出衣櫃,一拳砸在男人的鼻子上,後者應聲仰倒在地。
眾人一驚之下炸了鍋。祁麟一伸手將晝夜擋在身後,怒氣衝衝道:“你們沒有最基本的道德和禮節嗎?這麽做是違法的!”
……罵得真是好凶啊。
“小朋友,你走錯了,隔壁才是宴會廳。這裏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富商掐滅煙頭,眼神凶惡道:“事已至此,你就自認倒黴吧。”
他拍了拍手,門外走進來幾個戴著墨鏡的黑衣男人。
看起來還挺像那麽回事的。
祁麟生氣道:“就算我隻是實習生,打你們也還是夠了!”
他打得尾巴炸了毛,滿屋子毛絮飛舞。晝夜打了個噴嚏,提著裙子上去幫忙補刀。
正當她覺得自己低估了祁麟的時候,突然聽見一聲痛呼。扭頭一看,一個黑衣人用手臂壓著祁麟的脖子,槍口對準了他的太陽穴。
“把手舉起來!”黑衣人衝著晝夜大喊,“敢亂動我就崩了他!”
屋子裏還站著的隻剩下這一個了。看這情況,大概是祁麟大意了,被對麵抓到了破綻。
祁麟的小臉上寫滿了歉意:“對不起,二隊長,我……”
“沒事,你先別動。”
黑衣人把祁麟拖到椅子上捆成一團,槍口始終嚴嚴實實地頂著他的腦袋,一絲破綻也沒有,看來是個慣犯了。
談判可不是晝夜的強項啊。
正僵持著,半空中突然裂開一道扭曲的縫隙,一個人影一躍而下,利落地單手緩衝落地。
晝夜目瞪口呆地望著來人。
“……周持?!!!!”
他怎麽來了,不是說好讓他在外麵待命的嗎?!
他顯然還沒有從入繭的暈眩中緩過來,起身時身體輕輕晃了一下。
黑衣人在慌亂之中反應倒是出奇的快,立馬又把槍口對準了周持。
周持緩緩睜開眼,看見晝夜之後神色明顯一鬆,盯了她幾秒也沒發現什麽明顯的傷口,這才挪開視線環顧四周。
屍體堆在地板上,祁麟被綁在椅子上,貝拉的裙飾套在晝夜的身上。
他皺眉道:“這是怎麽回事?”
黑衣人:“你又是誰?!”
周持看著晝夜:“我來找她。”
黑衣人衝晝夜陰陽怪氣道:“本事不錯啊,左擁右抱?”
晝夜不讚同:“威脅就威脅,你別造我謠。”
黑衣人冷笑一聲,把槍口往周持的太陽穴上用力戳了戳,語氣戲謔道:
“我反正是活不過今天了,怎麽說也得帶一個走,不然我虧得慌。”
晝夜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心中忽然升起不詳的預感。
他站在房間的正中央,左邊是被搶指著神色淡漠的周持,右邊是被捆成粽子一臉蒼白的祁麟。
“今天他們倆誰能活下來,就由你來選。你選誰,我馬上斃了另一個,剩下的時間足夠你把我殺了。”
他放聲大笑,仿佛對自己的臨終戲碼十分滿意。
“想好了嗎?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