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療傷秘語,密信疑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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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玉軒的油燈燃得極慢,燈花劈啪作響,映著蘇微婉緊繃的側臉。她打開李公公送來的藥盒,裏麵除了止血的金瘡藥、包紮用的白紗布,還有一張疊得整齊的紙條,和一小瓶深褐色的藥膏。
    “這藥膏是劉公公特意讓人配的,能加速傷口愈合,還能止痛,就是塗的時候會有點疼,姑娘多擔待。”李公公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蘇微婉指尖捏著藥膏瓶,心裏滿是疑問——劉公公到底是誰?他似乎對宮裏的一切都了如指掌,連陳蘭的傷勢都能提前預判,這背後絕不簡單。
    “青禾,你去把廚房的烈酒拿來,再燒點熱水,我要給嬤嬤清創。”蘇微婉將紙條揣進袖中,先打開金瘡藥的瓷瓶——藥粉細膩,帶著淡淡的草藥香,是上好的金瘡藥,絕非普通內務府能輕易拿到的。
    青禾很快端來烈酒和熱水,劉嬤嬤也聞訊趕來,手裏拿著幹淨的棉布。三人圍在床邊,蘇微婉先用烈酒消毒過的剪刀,小心地剪開陳蘭後背的衣服——匕首插得很深,傷口周圍已經紅腫,滲出的血漬發黑,顯然匕首上淬了毒。
    “這毒……是‘牽機毒’的變種。”蘇微婉眉頭緊鎖,想起生母醫書裏的記載,“比安貴人送的點心毒更烈,要是再晚半個時辰,就算取出匕首,嬤嬤也回天乏術了。”
    她倒出深褐色藥膏,用指尖輕輕塗在傷口周圍,藥膏剛碰到皮膚,昏迷中的陳蘭就渾身一顫,眉頭緊緊皺起,顯然疼得厲害。蘇微婉動作放得更輕,一邊塗藥一邊低聲說:“嬤嬤忍忍,這藥膏能解毒,過會兒就不疼了。”
    劉嬤嬤在一旁幫忙遞紗布,看著蘇微婉熟練的動作,忍不住問:“姑娘怎麽懂這麽多藥理?”
    “是我母親教的。”蘇微婉手上不停,“我母親生前懂醫,留下了很多醫書,我入宮前就一直在學,沒想到今天真的能用上。”
    說話間,藥膏已經發揮作用,陳蘭後背的紅腫漸漸消退,發黑的血漬也淡了些。蘇微婉小心地握住匕首柄,深吸一口氣,猛地將匕首拔了出來——鮮血瞬間湧出,她立刻撒上金瘡藥,用紗布緊緊包紮好。
    “好了,毒解了,匕首也取出來了,接下來就看嬤嬤能不能熬過今晚。”蘇微婉擦了擦額角的汗,這才想起袖中的紙條,趁著青禾和劉嬤嬤收拾東西,悄悄走到窗邊展開。
    紙條上是劉公公的字跡,筆鋒沉穩:“陳蘭當年是先帝暗衛,梅香是她培養的眼線,九龍玉佩裏除了遺詔,還有暗衛名冊。靖王要玉佩,是想掌控暗衛;太後要玉佩,是想銷毀名冊。你需護好玉佩,三日後宮宴,先帝舊臣會借機發難,屆時需你拿出遺詔作證。”
    蘇微婉的心髒猛地一跳——陳蘭是先帝暗衛?梅香是眼線?難怪陳蘭知道密道,知道九龍玉佩的秘密,原來她一直在替先帝做事!而暗衛名冊……若是落在靖王手裏,後果不堪設想。
    就在這時,昏迷中的陳蘭忽然呢喃出聲:“梅香……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蘇微婉連忙走到床邊,俯身傾聽。陳蘭的聲音很輕,帶著濃濃的愧疚:“我不該讓你去送密信……不該相信太後的話……名冊……名冊在梅樹底下……”
    “嬤嬤!您醒了?”青禾驚喜地喊道,陳蘭緩緩睜開眼睛,眼神還有些渾濁,看到蘇微婉,掙紮著想要坐起來,卻被蘇微婉按住了。
    “嬤嬤別亂動,您的傷口還沒好。”蘇微婉遞過一杯溫水,“您剛才說的名冊,在梅樹底下?是碎玉軒的梅樹嗎?”
    陳蘭喝了口水,臉色稍微好了些,點了點頭:“是……當年梅香發現太後要毒殺先帝,就把暗衛名冊藏在了碎玉軒最大的那棵梅樹底下,還在樹上刻了記號……我一直沒敢去拿,怕被太後的人發現……”
    她的聲音哽咽著:“後來梅香去送密信,被太後抓住,我為了保住暗衛名冊,隻能假裝和梅香劃清界限,看著她被處死……這些年,我一直活在愧疚裏,直到遇到你,看到你為你母親和梅香報仇的決心,我才敢把真相告訴你……”
    蘇微婉心裏五味雜陳——原來陳蘭不是故意害梅香,而是為了保護更重要的暗衛名冊。她看著陳蘭愧疚的眼神,輕聲說:“嬤嬤,您不用自責,梅香姑娘肯定也明白您的苦衷。現在名冊還在,我們還有機會為她和先帝報仇。”
    陳蘭點點頭,從懷裏拿出一塊小小的青銅令牌,遞給蘇微婉:“這是暗衛的統領令牌,有了它,你就能調動先帝的暗衛。我現在身受重傷,不能再保護你了,這塊令牌你拿著,關鍵時刻能救你一命。”
    蘇微婉接過令牌,令牌上刻著一個“隱”字,冰涼的金屬觸感讓她心裏多了幾分底氣——有了暗衛的幫助,她在宮裏就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就在這時,院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伴隨著小太監的聲音:“蘇更衣!安貴人請您去梅園殿一趟,說是有要事商議!”
    蘇微婉和陳蘭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警惕——安貴人剛設下陷阱沒抓到她,現在又突然請她去梅園殿,肯定沒好事。
    “姑娘別去!”陳蘭急道,“安貴人肯定是想趁機抓你,逼你交出九龍玉佩!你要是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劉嬤嬤也勸道:“是啊姑娘,安貴人一向狠毒,您就說您生病了,不能去。”
    蘇微婉卻搖了搖頭:“不去不行。若是我不去,安貴人就會以‘抗旨不尊’為由,派人來搜查碎玉軒,到時候不僅玉佩會被發現,嬤嬤也會有危險。我去,正好看看她想耍什麽花樣。”
    她把令牌和九龍玉佩藏在貼身的錦袋裏,又將暗衛名冊的事告訴青禾:“我去之後,你立刻去碎玉軒最大的那棵梅樹底下,把名冊挖出來,藏好,別讓任何人發現。要是我兩個時辰沒回來,你就拿著這個令牌,去東宮找太子蕭景淵,他是先帝的兒子,會幫我們。”
    青禾接過令牌,眼眶紅了:“姑娘,您一定要小心啊!”
    蘇微婉點點頭,整理了一下衣裳,跟著小太監離開了碎玉軒。走在通往梅園殿的路上,她心裏一直在盤算——安貴人找她,肯定是因為九龍玉佩的事,說不定靖王的人已經把“她偷玉佩”的消息告訴了安貴人,安貴人想借機向太後邀功。
    到了梅園殿,安貴人正坐在正廳的上首,手裏拿著杯茶,臉色陰沉。看到蘇微婉,她放下茶杯,語氣冰冷:“蘇更衣,你可知罪?”
    “民女不知。”蘇微婉屈膝行禮,語氣平靜,“不知貴人找民女來,有何要事?”
    “你還敢裝糊塗!”安貴人一拍桌子,“有人看到你昨晚潛入梅園殿的地窖,偷了先帝的九龍玉佩!你快把玉佩交出來,不然我就稟明太後,治你個‘盜竊先帝遺物’的死罪!”
    蘇微婉心裏冷笑,麵上卻裝作驚慌:“貴人冤枉啊!民女昨晚一直在碎玉軒,劉嬤嬤和青禾都能作證,怎麽會去梅園殿偷玉佩?肯定是有人看錯了,或者故意誣陷民女!”
    “誣陷你?”安貴人站起身,走到蘇微婉麵前,眼神裏滿是狠厲,“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來人,把她給我綁起來,搜她的身!”
    幾個宮女立刻上前,就要綁蘇微婉。就在這時,殿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伴隨著李公公的聲音:“安貴人息怒,劉公公讓老奴來傳話,說是太後有旨,讓蘇更衣立刻去慈寧宮見駕。”
    安貴人愣住了:“太後怎麽會突然要見她?”
    “老奴不知,隻是奉命行事。”李公公走到蘇微婉身邊,對宮女說,“還不快放開蘇更衣?太後要見的人,你們也敢綁?”
    宮女們嚇得連忙鬆開手,安貴人臉色難看,卻不敢違抗太後的旨意,隻能恨恨地說:“算你好運!你給我等著,我遲早會查出你偷玉佩的證據!”
    蘇微婉跟著李公公走出梅園殿,心裏鬆了口氣——劉公公來得真及時,不然她今天就算能脫身,也會被安貴人搜出令牌。
    “姑娘,劉公公讓老奴轉告您,三日後的宮宴很重要,您一定要做好準備。”李公公邊走邊說,“還有,安貴人已經懷疑您了,您在碎玉軒要更小心,別讓她抓到把柄。”
    “多謝李公公提醒。”蘇微婉問道,“劉公公到底是誰?他為什麽一直幫我?”
    李公公笑了笑,卻沒直接回答:“姑娘到時候就知道了。老奴隻能告訴您,劉公公是先帝的忠臣,絕不會害您。”
    到了慈寧宮門口,李公公停住腳步:“姑娘進去吧,太後在裏麵等著呢。記住,不管太後問什麽,都別承認偷了玉佩,也別透露任何關於陳蘭和暗衛的事。”
    蘇微婉點點頭,深吸一口氣,走進了慈寧宮。慈寧宮的正廳裏,太後坐在上首的鳳椅上,穿著一身明黃色的宮裝,頭上戴著鳳冠,眼神威嚴,讓人不敢直視。柳氏站在太後身邊,看到蘇微婉,眼神裏滿是怨毒。
    “蘇微婉,你可知罪?”太後的聲音冰冷,沒有一絲溫度。
    “民女不知。”蘇微婉屈膝行禮,頭埋得很低,“不知太後召民女來,有何吩咐?”
    “你還敢嘴硬!”柳氏上前一步,指著蘇微婉,“太後娘娘已經知道了,你在別院裏害死了如煙,還偷了宮裏的東西!你快把偷的東西交出來,不然太後娘娘饒不了你!”
    蘇微婉心裏一沉——柳氏竟然把柳如煙的事也告訴了太後,還誣陷她偷東西,顯然是想借太後的手除掉她。
    “柳夫人說笑了。”蘇微婉抬起頭,眼神堅定,“柳如煙是因為在別院裏下毒,被內務府的劉公公抓住,關了起來,跟民女無關。至於偷東西,民女入宮才幾天,一直住在碎玉軒,連慈寧宮都沒來過,怎麽會偷宮裏的東西?還請太後娘娘明察。”
    太後盯著蘇微婉看了許久,忽然笑了:“你倒是伶牙俐齒。本宮聽說,你在別院裏很會查案,還懂藥理?”
    “民女隻是略懂皮毛,不敢在太後麵前班門弄斧。”蘇微婉謙虛道。
    “略懂皮毛就敢在宮裏惹事?”太後的笑容消失了,語氣又變得冰冷,“本宮看你是膽子太大了!從今天起,你就留在慈寧宮當差,負責打掃後花園,沒有本宮的允許,不準離開慈寧宮半步!”
    蘇微婉心裏一驚——太後要把她留在慈寧宮,顯然是想軟禁她,方便監視,還能隨時找機會除掉她!
    “太後娘娘,民女隻是個小小的更衣,不敢在慈寧宮當差,還請太後娘娘收回成命。”蘇微婉連忙推辭。
    “怎麽?你敢違抗本宮的旨意?”太後的眼神裏閃過一絲殺意,“還是說,你心裏有鬼,不敢留在慈寧宮?”
    蘇微婉知道,她現在不能違抗太後的旨意,否則隻會死得更快。她隻能屈膝行禮:“民女不敢違抗太後娘娘的旨意,願意留在慈寧宮當差。”
    太後滿意地點點頭,對身邊的宮女說:“帶她下去,安排她住在後花園的偏殿,沒有本宮的允許,不準她跟任何人接觸。”
    宮女應了聲,帶著蘇微婉走出正廳。蘇微婉回頭看了一眼柳氏,柳氏正得意地看著她,眼神裏滿是“你終於落在我手裏了”的狠厲。
    走出慈寧宮,蘇微婉的心情沉重到了極點——被軟禁在慈寧宮,她就無法去碎玉軒找暗衛名冊,也無法聯係青禾和陳蘭,更無法在三日後的宮宴上拿出遺詔作證。太後這一步棋,真是狠毒。
    就在這時,一個小宮女悄悄走到她身邊,塞給她一張紙條,然後就匆匆離開了。蘇微婉打開紙條,上麵是青禾的字跡:“姑娘放心,名冊已找到,我和劉嬤嬤會藏好。陳嬤嬤說,慈寧宮後花園的偏殿裏有密道,能通到東宮,您可找機會聯係太子。”
    蘇微婉心裏一喜——原來偏殿裏有密道!隻要能聯係到太子蕭景淵,她就還有機會。她握緊紙條,跟著宮女走向後花園的偏殿,心裏暗暗發誓:就算被軟禁,她也要想辦法活下去,保護好九龍玉佩和暗衛名冊,在三日後的宮宴上,為母親和梅香報仇,讓太後和柳氏血債血償。
    隻是,她不知道,太後把她留在慈寧宮,還有另一個目的——她想利用蘇微婉,引出藏在暗處的先帝暗衛,一網打盡。而三日後的宮宴,不僅是先帝舊臣發難的時機,也是靖王和太後展開最終較量的戰場,蘇微婉,將成為這場較量中最關鍵的棋子。
    夜色漸深,慈寧宮的後花園一片寂靜,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蘇微婉站在偏殿的窗前,看著遠處的東宮方向,眼神堅定。她知道,接下來的三天,將會是她入宮以來最艱難的日子,而她,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