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江湖勢力,初逢情誼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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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江湖勢力,初逢情誼結
天剛擦過午時,阿箬從南陵世子府後巷溜出來,手裏攥著一張皺巴巴的采買單,上頭歪歪扭扭寫著“枯心藤三兩、川貝五錢、防風一撮”——全是些不痛不癢的藥材,明麵上是府裏老嬤嬤咳嗽的老毛病,實則是個幌子。
她沒走正街,先拐進兩條窄巷,踩著牆根溜了半圈。鞋底沾了點泥,她低頭瞅了一眼,心裏踏實了:沒人跟。
“蕭景珩那家夥說得對,風都曉得從哪邊來,人更得長點腦子。”她嘀咕一句,把單子塞進袖口,拍了拍臉,立馬換上一副可憐巴巴的神情,嘴一癟,眼一濕,活像個被主家克扣月錢的小丫鬟。
城南市集這時候最熱鬧。賣包子的吆喝“剛出爐的肉夾饃”,耍猴的敲鑼“三文錢看一出西遊記”,還有江湖郎中舉著膏藥大喊“貼一張,活到九十九”。阿箬擠在人群裏,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眼睛卻像探照燈似的掃著四周。
她盯上的地方叫“濟仁堂”,門臉不大,灰瓦木門,簷下掛著一串幹草藥,風吹過來一股子陳年藥渣味。店裏坐著個女人,四十上下,青灰布衣,手腕上纏著條銀蛇鐲,盤成一圈,頭朝外,像是隨時要咬人一口。
這人就是陳三娘。
阿箬早就聽流浪時的舊相識提過:百草幫不收打打殺殺的莽夫,專攏那些走投無路的醫倌、采藥人、販藥腳夫。誰要是病得起不來,隻要說一聲“求三娘一碗湯”,多半能撿回半條命。但你要想打聽點事,就得拿消息換。
阿箬深吸一口氣,推門進去。
“掌櫃的,有枯心藤嗎?”她聲音軟軟的,帶著點西北口音,“我娘咳了三個月,大夫說再不治就要‘枯心’了。”
陳三娘抬眼看了她一眼,眼皮都沒多眨一下:“枯心藤?那玩意兒早絕了。前年旱災,隴西山頭都被刨禿了,連根毛都不剩。”
“可我聽說……有人私下賣?”阿箬咬著嘴唇,“我攢了三個月的嚼用,就為了買這一味藥。”
陳三娘冷笑:“你倒是孝順。可你知道現在一兩枯心藤值多少?五十兩銀子起步,還得看人臉色。”
阿箬低頭搓著手:“我不信沒人留著。你們這些藥鋪老板,不都愛藏點壓箱底的東西?”
“喲。”陳三娘終於來了點興趣,“你還懂行?”
“我小時候在隴西長大。”阿箬抬起頭,眼神忽然亮了,“那年大旱,村裏人吃樹皮、啃觀音土,最後連死人都不敢埋——怕被人刨出來煮了。我親眼見過一個老漢,咳到最後,吐出來的血都是黑的,大夫說那就是‘枯心症’,得用枯心藤吊命。”
她說著說著,眼眶真紅了。
陳三娘盯著她看了足足十秒,忽然起身,從櫃子裏取出一個小陶罐,倒出半勺褐色粉末,放進茶碗,加水攪了攪,推過去。
“喝。”
“啊?”
“讓你喝就喝,哪兒那麽多廢話。”陳三娘靠回椅子,“這是枯心藤的灰燼,燒成炭粉,能續三天命。你要是真為你娘好,就帶回去給她衝水喝。要是你是來套話的——那你現在就開始演吧,我愛看戲。”
阿箬愣了一下,接過碗,仰頭就灌了下去。
苦得她直咧嘴,喉嚨像被砂紙磨過,但她硬是沒吐。
“行。”陳三娘點點頭,“你不裝。”
“我幹嘛裝?”阿箬抹了抹嘴,“我又不是什麽大人物,就是個窮丫頭,想救娘而已。”
“那你來找我,不是因為聽說我能搞到藥。”陳三娘慢悠悠道,“是因為你知道百草幫管著南城的消息網,對吧?”
阿箬心頭一跳,臉上卻笑嘻嘻:“您太高看我了,我就一傻姑娘,哪懂這些?”
“傻姑娘可不會繞三條巷子才來。”陳三娘眯起眼,“也不會一進門就提枯心藤——這名字,十年沒人說了。”
空氣靜了一瞬。
阿箬歎了口氣,收起那副可憐樣,坐直了身子:“好吧,我承認,我是有點事想問問。但我真沒想占便宜,也不想惹麻煩。我隻是……想找條活路。”
“活路?”陳三娘輕笑,“你現在走的這條,可不像是找活路的。”
“那您說,什麽樣的人才配找活路?”阿箬反問,“是有權有勢的?還是手裏攥著刀的?可我在京城混了一個月,發現最有權的天天裝孫子,最能打的反而死得最快。真正活得久的,是那些知道什麽時候該閉嘴、什麽時候該遞消息的人。”
陳三娘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麵,銀蛇鐲發出細微的響動。
“你背後是誰?”
“沒人。”阿箬搖頭,“我要是有靠山,還用得著在這兒跟你扯半天?”
“可你說話的方式,不像個普通丫頭。”陳三娘盯著她,“條理清楚,膽子不小,還會設局引人接話——你以前是不是幹過探子?”
“我幹過的事多了。”阿箬聳聳肩,“騙過飯、偷過米、扮過瞎子要過錢。但有一條我沒幹過——出賣幫我活下來的人。”
她頓了頓,從懷裏摸出一塊破布,打開,裏頭包著一片幹枯的葉子,邊緣焦黑,像是被火燒過。
“這是我娘臨死前塞給我的。她說,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一個戴銀蛇鐲的女人,就把這個交給她。她說,那是救命的信物。”
陳三娘猛地站起身,一把抓過那片葉子,指尖微微發抖。
“這……是從哪來的?”
“隴西,赤陽坡。”阿箬低聲說,“三年前,一場大火,燒死了七十三口人。您派人送過藥,但隻救下六個。我娘是其中之一。”
陳三娘的手停在半空,眼神變了。
她緩緩坐下,沉默良久,才開口:“你叫什麽名字?”
“阿箬。”
“阿箬……”她念了一遍,忽然笑了,“好名字,像野草,踩不死,燒不光。”
“那您肯幫我嗎?”阿箬問。
“幫你什麽?”
“不是讓我幫您?”阿箬眨眨眼,“我是來談合作的。我知道百草幫耳目靈,我也認識不少人——碼頭扛包的、驛站跑腿的、酒樓端菜的。咱們互換消息,您要情報,我給您渠道;我要消息,您給我線索。不白嫖,也不簽生死契,就一句話:**別坑我,我也不坑你**。”
陳三娘盯著她看了好久,忽然哈哈大笑。
“有意思!一個十六歲的小丫頭,張口就是‘互換資源’‘信息閉環’,你是不是從哪個現代劇裏穿越來的?”
阿箬咧嘴一笑:“您猜對了,我就是穿的——從餓死鬼道穿到京城街頭。”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笑出聲。
“行。”陳三娘收起笑容,正色道,“我可以給你開個口子。南城這邊,誰打聽南陵世子的事,誰買了快馬往北走,誰在黑市收玉符碎片——這些消息,我會讓手下記一筆,三天一送,送到你上次住的破廟後牆洞裏。”
“那我要是急呢?”
“那就得加錢。”陳三娘笑得狡猾,“或者,拿等價消息換。”
“成交。”阿箬伸出手。
陳三娘看著她,也伸出手,兩隻手在空中輕輕一拍。
“不過我有個條件。”陳三娘忽然壓低聲音,“你那個主子——南陵世子,他到底是什麽人?我聽說他整天逗雞喝酒,可你剛才說話的調調,跟他一模一樣。”
阿箬眨眨眼:“他說您會這麽說。”
“哦?”
“他還說,您要是問起他,就告訴您——”阿箬清了清嗓子,模仿蕭景珩那種懶洋洋的腔調,“**這世道,裝傻比裝聰明安全**。”
陳三娘愣了兩秒,隨即扶額:“完了,京城要變天了,紈絝裏出了個瘋批天才。”
阿箬嘿嘿一笑,起身告辭。
走出濟仁堂時,日頭已經開始偏西。她摸了摸袖子裏新得的聯絡暗號——一根纏著紅繩的銀針,隻要插在特定位置,就是“有緊急消息”。
她加快腳步,穿過人群,拐進小巷,一路沒回頭。
回到南陵世子府時,天還沒黑。她從後門溜進去,直奔書房。
蕭景珩正翹著二郎腿坐在案前,手裏拿著塊玉符碎片,翻來覆去地看。
“回來了?”他頭也不抬,“沒被人尾巴吧?”
“我要是被人跟了,還能活著站在這兒?”阿箬把銀針放在桌上,“搞定。百草幫陳三娘答應合作,消息網先借咱們用著。”
蕭景珩拿起銀針,看了看,嘴角一揚:“行啊,小丫頭出息了,一上午就拉了個情報組織。”
“那是。”阿箬得意地叉腰,“我還跟她說了你的名言。”
“哪句?”
“**這世道,裝傻比裝聰明安全**。”
蕭景珩一愣,隨即笑罵:“你可真是我的嘴替。”
他把銀針放進抽屜,拿起炭條,在牆上地圖的城南一角,畫了一片小小的草葉。
阿箬湊過去看:“這就算標記了?”
“嗯。”他點頭,“從今天起,咱們的耳朵,伸進城南了。”
窗外,一陣風掠過屋簷,吹動了銅鈴。
蕭景珩忽然抬頭,目光落在東南方向。
“風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