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獵殺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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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婉茹被朱長樂帶到朱府的藥材庫。
    朱府的大門坐北朝南,一進門西邊的偏房便是藥庫,和後邊的院子打通連接,占據了朱府多一半兒。
    大——是李婉茹對朱府藥庫的第一印象。
    貨架上陳列著琳琅滿目的藥材,以及獸頭、龍鱗、鹿角、水鬼皮......散發著靈氣的仙草被栽種在盆中,品相不好的人參成堆的摞在角落,年月較小的靈芝隨處丟棄在犄角。
    饒是從小被浸泡在藥堆裏的李婉茹,也不免覺得奢侈。
    “仙人,你要的藥材我都給裝好了。”朱長樂交給李婉茹一個布兜,“那根三兩重人參,上麵的紅繩和五帝錢要一起下鍋,提前拆下來人參會自己長腿跑掉。”
    李婉茹頷首接過,“多謝朱弟。”
    “仙人現在肯認我了?”
    李婉茹:......
    “我白拿了你這麽多藥材,豈能再假裝與你不認識。”
    “長樂這條命是仙人救的,仙人拿多少都是應該的。”朱成樂用折扇撓著後腦,朝著李婉茹嗬嗬一笑,“看不出來,仙人換上幹淨的衣衫,竟然也是一位清俊爽朗的少年郎。”
    李婉茹不置可否。
    從前李阿爹就總說她眉目英氣,一言一行像半個男子,這大概是她女扮男裝不被懷疑、且辨識度極高的原因。
    “對了,你跟太子有什麽仇,為何他獨獨在大庭廣眾之下針對於你?”李婉茹想到那天發生的事情開口問。
    “這件事說起來,比老太婆的裹腳布還長!”朱長樂握著折扇,憤恨道:“我爹年輕時在宮中當禦醫,我娘打理宮外的鋪子。他們沒空撫育我,便花銀子雇了個奶娘。”
    “我小時候不會說話,那奶娘每日對我非打即罵。我洗衣時把水潑到了地上,她便將我摁進水裏;我做飯灑了湯,她便拿滾燙的湯汁潑我;她讓我去房上捉麻雀,卻故意把梯子搬走,眼睜睜看著我從屋頂掉落。我的屋子我的床我的一切都被她霸占!她隻準我在地上吃飯,每次用笤帚打我,見到我尖叫著東躲西藏,都樂得直不起腰......她罵我賤種、廢物、糞土。”
    “在我八歲以前,一直都是跪著走路。”朱長樂說到此處,自嘲道:“可笑的是,我爹娘還以為我天生就是個不會說話、不會走路的傻子。”
    李婉茹聽得心酸。
    她下意識的用手摸了摸脖領下麵的鬼哨,“我記得你說過,你爹娘對你視若珍寶,無所不應。看來是老天在眷顧他們,讓他們有機會彌補你。”
    “仙人就是仙人,對每件事情的看法都與常人不同。多數人隻會羨慕我命好。”
    朱長樂朝著李婉茹感激一笑。
    “直到我八歲那年,我被奶娘磕破了後腦,體內的雜靈根橫衝直撞,才開口說了話!我將奶娘的所作所為告訴我爹後,我爹當即將奶娘就地正法。我爹擔心再換一個奶娘會照常如是,便每日進宮當職都將我帶在身邊。他認為這樣是最安全的,殊不知是把我從一個魔窟扔到更深的魔窟......”
    “太子在宮中養了一隻老鷹叫‘球球’,就是當街捉你的那隻。我那時候年歲小,不懂事,更不知那是太子養的鷹。便想獵......便抱著好玩兒的心態,做了個陷阱。鐵帽子罩住幾隻兔子,老鷹的腳趾勾進去,便動彈不得。我拿著獵刀正欲割斷老鷹的喉嚨,太子卻出現了。”
    “自此,我跟太子結下了梁子。每回我爹帶我進宮,太子都要將我帶走百般折磨。有時我被扒了褲子吊在樹上,他故意朝我雙腿之間射靶。有時他將我同魚兒一起放進江中,被食人鯧追趕。有時他讓我穿上兔皮做的衣服在草地上奔跑,供老鷹捕獵玩樂......諸如此類折磨我的手段,數不勝數。不論我如何求饒,太子都不肯放過我!最後還得我爹在聖人跟前磕破了頭顱,聖人發話,太子才肯放我走。”
    “長達一年,我被太子折磨的神思飄忽。我爹因此辭了官,全心全力在家撫育我。後來長大一些,不論我跟哪位公子結交,太子都要針對此人。不是罷免其家人官職,便是找由頭抄家。我在上京人口中‘倒黴蛋’的稱呼,就是這麽來的......”
    李婉茹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縱然謝釗在她心中的印象稍微改觀一些,但他囂張跋扈、仗勢欺人的作風,是有目共睹的。
    何況在上京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兒,權勢壓倒權勢,是最常見的。朱長樂說得話,具有十分的可信度。
    “長樂,雖然你的確夠倒黴的......但是過去的事就不要想了。獵殺太子的老鷹是你的過錯,可他無論如何也不該那樣折磨你。總之你好好修煉,就不怕在上京抬不起頭!”
    “不說這些了。”朱長樂頂著微紅的眼角,朝李婉茹微微一笑,“仙人平日忙著修煉,一定很少來城中逛吧?長樂今日難得與仙人相見,仙人可以隨處瀏覽,定要多拿一些藥材。如此,也令長樂心裏好受一些。”
    “你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
    李婉茹讚賞完後便要走,陸蘭芝還在城中等待她。何況她隻是看不慣太子作風,順手教訓了一下太子,沒必要拿人家許多比真金白銀還貴重的東西。
    李婉茹正欲開口說自己要走,冷不防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刺耳的殺豬聲。
    “......你家還開屠宰坊?”
    “仙人莫見怪,是我家工匠在宰殺從山裏捕回來的精怪。”
    朱長樂說著,抬手一揮,李婉茹身後的牆壁便化為虛無。
    由幾根鐵柱鑄建的架子下,正吊著一隻六尺長的精怪。
    那精怪獅頭馬身,頭頂長著觸須,渾身銀白毛發,足部似禽類。
    精怪呈大字形,四肢被綁著吊起來。鐵鏈勒穿了它的皮肉,露出裏麵的白骨頭。嘴上扣著鐵罩子,兩個膀大腰圓的屠夫,正一人用屠刀劃開它的肚皮,另一人將削尖的竹杆刺進去,取出它的膽汁。
    刺耳的尖叫聲幾欲震破李婉茹的耳膜。
    精怪仇恨的眼神望著離他不遠的朱長樂,一聲聲詛咒從它口中發出。
    “朱正明,我詛咒你的後人一代不如一代!咒他們曆盡世間劫,嚐盡人間苦,生生世世都無法步入仙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