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韓三坪的辦公室，和其助理打了聲招呼，王盛並未停歇，腳步一拐，便來到了在同一棟樓的藝術創作辦公室，簡稱‘藝辦’。
    在計劃經濟時代，這裏是北影廠名副其實的心髒地帶之一，廠裏所有電影項目的立項、策劃、藝術把關，乃至劇本的生殺大權，都需經過藝委會的討論，最終由這間辦公室及其負責人點頭。
    現在雖說市場化了，有外部投資湧入，但藝辦依舊是北影廠的核心部門，劇本遞上去受審的時候，都要從這裏過一手。
    除了以上職能，藝辦旗下還分設數個攝製組，每個劇組都以導演為核心，有項目的時候，導演或者副導演會根據劇本角色要求，列出心儀的演員名單，通過藝辦去聯係演員或其所在單位。
    這也是王盛來藝辦的目的。
    藝辦現任主任叫史棟明，北電科班出身，參與過《不見不散》等電影的策劃，正經的學院派電影人，後來在中影集團當過副總、董事。
    此刻，史棟明正坐在辦公桌後，審閱著一份劇本初稿。
    “史主任，忙著呢？”王盛走進藝辦辦公室，邁步來到史棟明的工位前，語氣熟稔道。
    史棟明抬起頭，見到是王盛，臉上立刻堆起了笑容，放下筆站起身：“喲，王總！什麽風把你吹來了？快請坐請坐。”
    他一邊招呼，一邊下意識地去摸桌上的煙盒。
    王盛雖不抽煙，但早有準備，快走兩步，從褲兜裏摸出一包未開封的“華子”，利落地拆開，彈出一支，把整盒都遞了過去：“史主任，來一根。”
    “哎呦，好煙好煙。”
    史棟明笑著接過，就著王盛湊過來的火機點燃，深吸了一口，煙霧吐出，氣氛更加融洽。
    王盛直奔主題：“史主任，今天來，是有個事想麻煩藝辦幫幫忙。”
    “嗨，咱們之間還說什麽麻煩不麻煩的？你王總開口，隻要能辦，我老史絕無二話。”史棟明說得極為漂亮，他家裏有個侄子就在盛影傳媒幹活，工資獎金拿得比在廠裏時高出一大截，他對王盛的觀感自然極佳。
    “是這樣。”
    王盛解釋道：“我這兒琢磨了個本子，需要聯係幾位演員。想請藝辦這邊，用廠裏的名義，幫我問問趙苯山、郭大、還有鞏翰林老師那邊，看看他們有沒有意向和檔期。”
    史棟明一聽是正事，表情認真了些：“趙苯山、郭大、鞏翰林……這都是腕兒啊。本子帶來了嗎？什麽類型的？”
    他下意識地以為需要藝辦先評估一下項目。
    王盛笑笑：“目前還是個大綱，叫《家和萬事興》，走熱鬧喜慶的家庭喜劇路子。具體本子，我打算自己來弄。”
    “你自己編？”史棟明略微驚訝，但很快恢複常態。
    今時不同往日，王盛想要自己組局玩，確實夠格。
    他沉吟一下：“行，沒問題。廠裏出麵聯係，好說話些。我這就讓人去打電話問問。”
    史棟明看向辦公室一角，招呼道：“小韓！”
    “主任。”
    一個年輕姑娘站起身。
    史棟明吩咐道：“你以咱們藝辦的名義，聯係一下趙苯山、郭達、鞏翰林幾位老師的工作單位或者相關聯係人，就說廠裏有個項目，導演和製片是盛影傳媒的王盛同誌，想要問詢一下他們是否有合作意向和檔期，說話客氣點啊！”
    “好的，史主任，王總。”小韓記下要求，去打電話了。
    史棟明轉回頭，又好奇地問：“王總，這導演和副導演人選？”
    “導演我打算自己試試。”
    王盛打算混個內地首位賀歲劇導演的名頭，後麵再混個首位內地首位賀歲片導演的名頭。
    王盛：“副導演和其他人手，肯定優先從廠裏抽調，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王盛本來就是學攝影的，轉導演也不奇怪。
    史棟明倒也不懷疑王盛會不會，不會可以幹中學嘛，當導演又不是什麽難事，主要是看有沒有機會。
    他點點頭道：“那我幫你尋摸個適合的副手？”
    “可以啊，多謝史主任支持。”
    王盛倒也沒拒絕，人情往來嘛。
    見目的達成，王盛又和史棟明閑聊了幾句廠裏近期其他項目的閑話，才起身告辭。
    ……
    離開藝辦，王盛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下午四點多。
    夏日的陽光依舊熾烈，透過走廊的窗戶，在地板上拉出長長的光影。
    他掏出那部諾基亞2110，翻到通訊錄，按下了撥出鍵。
    電話響了幾聲才被接起，傳來李曉冉慵懶中帶著點甜膩的嗓音：“喂？王總？您老人家終於想起我啦？”
    “幹嘛呢？”
    “還能幹嘛，看劇本唄。”李曉冉的聲音帶著點誇張的哀怨：“就那幾句台詞，翻來覆去地看，都快背吐了。我是慕容白，天幽幫幫主司馬瀟的女徒弟，因為刺殺胭脂……然後就被我師父‘哢’了。”
    她模仿了一下被處決的語氣。
    王盛輕笑：“不是下個月才開拍嗎？急什麽。問你個正事，明後天有空沒？”
    “有啊有啊！”李曉冉的聲音瞬間雀躍起來：“怎麽，王總要臨幸小女子了？要去哪兒玩？”
    她以為是二人世界的約會。
    “帶你出去放放風，”王盛頓了頓：“順便帶上親戚家的閨女，她放假在家悶得慌，答應帶她去動物園或者其他地方逛逛。”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鍾。
    隨即，李曉冉的聲音明顯低落了下去，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酸味：“哦，合著我就是順帶的呀？你第一次主動約我出去，結果還得帶個‘小電燈泡’？”
    王盛：“實話告訴你吧，其實是韓廠長的閨女，你要是能和她處好關係……嗯？不用我明說了吧？”
    啊？！
    李曉冉趕緊找補道：“哎呀，我錯了錯了，我就是……就是隨口一說嘛。去去去！當然去！什麽時候？在哪兒集合？”
    語氣重新變得積極起來，甚至有點過於積極。
    嗬，女人～
    “明天早上吧，具體時間地點，等到時候再說，注意保密。”王盛說道。
    “好嘞！誒，對了……”
    李曉冉的聲音忽然又壓低了些，帶上了一絲黏糊糊的誘惑道：“那你今天晚上還過來嗎？你還沒有看筋鬥雲翻跟鬥呢。”
    王盛：“……”
    他下意識地揉了揉後腰，內心暗暗感慨：這舞蹈生的身體恢複能力，真是有點離譜啊……
    他喵的，順手了。
    我才十九歲，怕個錘子，幹就完了！
    王盛收回手：“等著侍寢吧。”
    “好嘞，那我做飯。”
    “你會做飯嗎？”
    王盛語氣狐疑道。
    他看過李曉冉的綜藝，在節目裏分不清老抽生抽、不知放鹽量、需多人協助，被調侃“聲控炒菜”。
    “……”
    李曉冉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麽反駁了。
    她自幼學舞，長這麽大，下廚次數屈指可數。
    王盛：“出去吃吧，五點半，你到北影廠門口等我。”
    “好，愛你愛你，麽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