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歡進了轎子，捕快低眉順眼地說道：“大哥，我家裏還有事兒，先走了。錢，我現在就付。”
    林歡一把拉住他。
    “兄弟，我第一次去青樓，心裏沒底。你最好陪陪我。不然就我一個人的話，可能就胡思亂想了。比如說今天來的路上，我就納了悶兒了，為什麽總感覺……”
    “大哥，大哥！我家裏沒事兒了。現在就陪您過去，今天您找姑娘的錢，我出了。我叫李貴。今天的事兒，您可千萬別……”
    這捕快也明白了，林歡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自己盯梢的事情肯定暴露了。
    現在沒有別的辦法，隻能盡量滿足林歡，希望他別把事情告訴周興。
    林歡心中暗笑。
    沒想到這麽順利就試探出來這家夥的深淺。
    看來盯梢暴露的事情如果被周興知道，這家夥就沒好日子過了。
    原本還打算直接讓他去找周興過來，好好敲一筆，不，應該說是“預支”一筆銀子。
    可現在，他改變了主意。
    他直接擺手打斷李貴，“說什麽呢？有什麽事兒？”
    李貴馬上會意，用力點頭，“對對對，啥事兒沒有！”
    一路上，周圍的路人紛紛側目。
    不為別的，大家都想知道縣裏來了什麽大人物，居然專門有縣衙的捕快保護。
    路過一個商鋪，林歡跺了跺轎子底板。
    轎子停下，他指了指裏麵一個周圍一圈黑紗的鬥笠。
    “我要那個。”
    李貴認命地過去買來交給林歡。
    戴上鬥笠之後，林歡從轎窗伸手拍了拍李貴。
    “你看看，這樣能認出我來嗎？”
    這種鬥笠本就是防止風吹日曬的，周圍一圈黑紗，根本看不到臉。
    李貴嘴角一抽，心中吐槽。
    你特麽都坐在轎子裏麵了，一會兒就去青樓。
    怎麽，你是擔心轎子裏和青樓裏的太陽太足？
    “呃……根本認不出。”
    林歡微微點頭，語重心長地解釋道：“小貴子，我這也是為了你好啊。一旦有些人看到我和你在一起……”
    李貴突然如夢方醒。
    對啊，如果被頭兒看到，或者被熟人看到之後告訴頭兒，這事兒就漏了。
    想到這裏，他一臉感激地說道：“大哥，還是您想得周到。”
    林歡微微一笑，“繼續出發！”
    香來閣門前。
    慕若蘭跟狗娃交代了幾句之後，昂首挺胸，直接進了香來閣。
    她覺得林歡可能是喜歡蘇白萱那種霸道強勢的大小姐，所以才讓她“氣場全開，震驚四座”的。
    既然夫君喜歡，我就做到他滿意為止。
    門口的夥計剛剛扯出一臉燦爛的笑容，當即又冷了下去。
    香來閣算是本城首屈一指的飯莊。
    兩個人在這裏簡簡單單吃一頓飯，也要幾百文錢。
    能來這裏消費的人，打眼一看穿戴就能看出來。
    狗娃身上的衣服幾乎都是補丁，比乞丐也強不了多少。
    慕若蘭的相貌倒是讓夥計感到驚豔，但那身上的粗布衣衫，明顯就是村婦的標配，而且已經都洗得有些發白。
    “滾滾滾！要飯去就別的地方！別在這裏髒了我們客人的眼。”
    慕若蘭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
    以前在京城，這種勢利眼，她可沒少見。
    她也提前就跟狗娃都準備好了。
    看到這兩個一身寒酸氣的人還要往裏走，夥計當時就火了。
    雖然他隻是個跑堂的夥計，但這可是香來閣。
    主子是周家大小姐。
    後台很硬，而且他每天都接觸有錢有勢的人物，不知不覺中，早就把自己的階級劃分得高出這些窮人一等了。
    “草！你特麽還往裏走？”
    他罵罵咧咧地追了上去，伸手就要抓慕若蘭。
    這時，一樓大堂中的食客全都把目光聚攏過來。
    當看到這麽漂亮的女人，所有男人的眼珠子都恨不得飛出去，貼近一點，看個清楚。
    眼看著夥計的指尖即將觸碰到慕若蘭香肩。
    不少食客都羨慕得不行。
    如此可以觸碰美人的機會，他們現在都想要花銀子跟那個夥計換一下位置。
    突然間，慕若蘭麵色冰冷，眸子一眯，聲如鬆雪，吐出兩個字。
    “掌嘴！”
    “啪”
    清脆的耳光聲傳遍整個大堂。
    剛才羨慕夥計的那些食客不禁地捂住自己的臉頰，開始慶幸自己沒跟那個夥計交換。
    這一巴掌，狗娃打得手掌又疼又癢。
    但……他心裏那叫一個——爽！
    以前曾經因為從門前路過，就被剛才那個夥計一腳踹倒在大街上，還往他身上吐口水。
    這次總算蒼天有眼啊，自己居然還有這麽牛逼的一天。
    就算一會兒被打回來，也夠本了。
    被打得原地轉了兩圈的夥計好不容易趕走眼前的小星星，氣急敗壞地大聲喊道：“有人搗亂！都出來！”
    話音剛落，店裏幾個專門負責保安工作的夥計立馬圍了上來。
    不過這裏畢竟是高檔場所，就算打人，他們也一般都是給拉到後院打。
    為首的一個大胡子往前邁了一步，撇著嘴剛要說話，慕若蘭卻神色不變，就好像沒看見他一樣，抬手對著旁邊另外一個看起來比較順眼的夥計點了一下。
    “你！過來！”
    那種天生上位者的語氣和神態，讓大胡子直接把話給咽了回去。
    有些東西是裝不出來的。
    尤其是他們這些在高級場所混跡的人，從一個人的談吐舉止便能看出端倪。
    這女人雖然穿得寒酸，但無論神態還是舉止，都不是普通家庭能夠熏陶出來的。
    被打的夥計見狀更是氣得跳起來。
    “胡子哥，還等什麽？把他們拖走！”
    可回應他的，卻是大胡子惡狠狠的眼神。
    大胡子也想要看看慕若蘭究竟什麽來頭。
    別看他平日咋咋呼呼，心思卻細得很。
    如果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那就吃不了兜著走。
    被慕若蘭點的夥計小心翼翼地來到前麵，看到慕若蘭盤起的發髻，趕忙行禮。
    “夫人，您有什麽吩咐？”
    慕若蘭似乎感覺有點滿意，緩緩點了下頭。
    “這才像個下人的樣子！賞！”
    話音剛落，狗娃直接從懷裏掏出剛才得的五兩銀子，拍在後來的夥計手裏。
    “拿著吧！這是我家夫人賞的！”
    那小夥計的表情和動作跟之前的狗娃如出一轍，雙腿發軟，差點跪下。
    這裏都是高端客人，偶爾也會打賞，但一般最多也就是十幾二十個銅錢。
    看著手裏沉甸甸的一錠五兩的銀子，他反複搓了搓眼睛，這才確定自己沒看錯。
    好家夥，幹一年也賺不到五兩銀子呀。
    現在就算讓他跪下來喊娘，他都願意。
    “夫……夫人，您裏麵請。”
    周圍眾人看到人家一出手打賞就是五兩銀子，當時就嚇得冷汗直流。
    五兩銀子對他們來說並不算多，但讓他們拿五兩銀子出來隨便打賞一個跑堂的夥計，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估計能這麽霍霍銀子的人，家裏都不是普通的商賈。
    就算這連山城的周家和李家也沒這種派頭。
    看來，有錢人現在的品味變了呀。
    難道人家都喜歡返璞歸真，穿粗布舊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