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鴻門宴?祁廳長,您的辦公室有“髒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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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東省公安廳。
    一座位於省城中軸線上、占地數十畝的莊嚴大院。
    高牆、武警崗哨、以及主樓頂端那枚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巨大國徽,無一不彰顯著這裏作為漢東政法心髒的威嚴與神聖。
    祁同偉上任的這一天,所有人都知道,一位“傳奇”即將君臨。
    一位不到三十歲,就一步登天坐上常務副廳長位置的年輕人。
    一位在綠藤市掀起滔天血浪,親手將高明遠及其背後整張關係網撕成碎片,讓無數貪官汙吏聞之色變的鐵腕閻王。
    他來了。
    廳長親自站在辦公樓主樓的台階下迎接。
    這是極高的禮遇。
    廳長是一位年近六十的老公安,頭發花白,但精神矍鑠,一雙眼睛銳利如鷹。
    他看到祁同偉那輛普通的黑色奧迪駛入大院,立刻快步迎上前,親自拉開了副駕的車門。
    “同偉同誌,歡迎你!我們可是把你盼星星盼月亮地盼來了!”
    祁同偉下車,與廳長布滿老繭的手緊緊一握,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謙遜笑容。
    “廳長您太客氣了,我是來學習的,以後還請您和各位老前輩多多指教。”
    廳長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後生可畏啊!省廳有你這樣的幹將加入,是我們的福氣!”
    然而,跟在廳長身後那幾位一同迎接的副廳長,表情卻各異,構成了一副精彩的眾生相。
    有好奇,有審視,有敷衍的微笑,但更多人的眼底深處,是一種隱晦的、根深蒂固的抗拒與不服。
    資曆最老、主管人事大權的副廳長陶文遠,刻意落後半步,站在人群的陰影裏。
    他手腕上戴著一塊表盤已經泛黃的老舊上海牌手表,警服的領扣永遠扣到最上麵一顆,哪怕在炎炎夏日也從不鬆懈。
    他手中常年端著一個泡著釅茶的軍用搪瓷缸,上麵印著褪色的紅五星。
    他叫陶文遠,五十八歲,在省廳這個大院裏工作了整整三十五年。
    他代表了省廳的“舊秩序”,代表了那些在體製內論資排輩、講究人情世故、早已形成固定利益網絡和行事規則的老人們。
    陶文遠看著祁同偉那張年輕得過分的英挺麵容,眼神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他端起搪瓷缸,呷了一口滾燙的濃茶,茶水的苦澀,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幹部見麵會上,廳長熱情洋溢地介紹了祁同偉的功績。
    “同誌們,祁同偉同誌是我們漢東政法係統的驕傲!他在京海、在綠藤的卓越表現,大家都有目共睹!”
    掌聲響起,但並不算熱烈,稀稀拉拉,充滿了應付的味道。
    輪到祁同偉發言時,他隻是站起身,環視了一圈會議室裏所有的人。他的目光平靜如深潭,卻帶著一種無形的、令人脊背發涼的壓迫感。
    “各位領導,各位同誌,我是祁同偉。我來省廳,是來學習的。我資曆淺,經驗不足,以後還請大家多多支持,多多包涵。”
    話說得滴水不漏,謙虛至極。但在場的老油條們,卻從這份過分的“謙虛”中,讀出了刺骨的疏離。
    角落裏,陶文遠端著搪瓷缸,眼神冰冷地盯著台上的年輕人,內心發出一聲冷哼。
    學習?黃口小兒,故作姿態!
    你一個靠著投機、靠著背景上位的毛頭小子,懂什麽叫公安工作?
    公安工作是靠一場場硬仗打出來的,是靠一年年基層熬出來的,不是靠你這種嘩眾取寵的“模式”吹出來的!
    省廳的水,深不見底,可比你綠藤那個小泥潭渾多了!
    你以為在那種小地方耍耍威風,就能在省廳呼風喚雨?做夢!這裏有這裏的規矩,不懂規矩的人,早晚要被淹死!
    會後,祁同偉被廳長親自帶到他的新辦公室。
    全省廳位置最好、麵積最大的一間辦公室,位於主樓六層,僅次於廳長辦公室。
    辦公室裝修得簡潔大氣,實木辦公桌,真皮沙發,牆上掛著一幅氣勢磅礴的《江山如此多嬌》。
    落地窗外,是省城的繁華景象,視野開闊,一覽無餘。
    “同偉同誌,這就是你的辦公室了。我特意讓人精心布置的,你看還滿意嗎?”廳長推開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祁同偉走進辦公室,目光在房間裏緩緩掃了一圈。
    辦公室被打掃得一塵不染,地板鋥亮如鏡,連窗戶玻璃都擦得透明。一切看起來都完美無瑕。
    但祁同偉的眉頭,卻幾不可查地微微一蹙。
    他走到辦公桌前,伸出修長的食指,在光可鑒人的紅木桌麵上輕輕一抹。
    指尖上沒有灰塵。但他卻敏銳地感覺到了一層幾乎無法察覺的、極其細微的油膩感。那是一種化學試劑殘留的、不自然的觸感。
    他又走到書櫃前,隨手抽出一本書,翻開看了看,一股淡淡的、混合著樟腦和黴味的氣息撲麵而來,與這間嶄新的辦公室格格不入。
    廳長站在門口,笑嗬嗬地問道:“怎麽樣,同偉同誌,還滿意吧?”
    祁同偉轉過身,臉上瞬間切換成溫和的笑容。
    “廳長費心了,我很滿意。這視野,這布置,都是頂級的。”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有些歉意。
    “不過,我有個習慣。因為以前處理過一些涉密案件,養成了個人安全規程。所有新的辦公環境,我都習慣用自己的人和設備,進行一次徹底的‘淨化’。您不會介意吧?”
    廳長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笑聲比剛才更響亮。
    “哈哈,不愧是搞刑偵出身的!嚴謹!專業!應該的,應該的!你自己安排就好!”
    他拍了拍祁同偉的肩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了。
    辦公室的門“哢噠”一聲關上。
    祁同偉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封般的冷冽。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李響,帶‘清潔隊’來省廳主樓602。”
    “帶上你們的全套設備,我要這裏,幹淨得像一張白紙。”
    半小時後。
    李響帶著一個五人小隊,出現在祁同偉的辦公室門口。
    他們穿著便裝,但每個人都背著一個黑色的軍規級三防箱。
    “祁廳,‘清潔隊’到了。”
    祁同偉點了點頭,指了指偌大的辦公室。
    “開始工作。全方位檢查,不要放過任何一個螺絲釘。”
    “是!”李響打了個手勢,小隊成員迅速行動起來。
    他們從箱子裏拿出各種精密的電子儀器,開始對辦公室進行地毯式的搜索。
    一名隊員拿出“蜂鳥”無線電頻譜分析儀,儀器的屏幕上,無數信號頻譜如森林般跳躍,但他的目光,死死鎖定在幾個異常突起的、不屬於任何已知公用頻段的波峰上。
    另一名隊員戴上紅外熱成像儀,牆壁、家具、天花板,任何有微弱異常熱源的地方,都在屏幕上無所遁形。
    整個過程,安靜、專業、高效,像一台精密的殺戮機器在運轉。
    十分鍾後,一名隊員在辦公桌底部,用非磁性探針,撬出了第一個竊聽器。
    那是一個隻有紐扣大小的微型拾音器,被巧妙地粘在桌板的凹槽裏,如果不是專業設備,肉眼根本無法發現。
    又過了五分鍾,第二個竊聽器在書櫃背板的夾層裏被找到,型號更老,但帶有一個微型信號放大器。
    第三個,竟然被埋在辦公室角落那盆名貴君子蘭的土壤深處,偽裝成一塊不起眼的陶粒。
    三個竊聽器,三個不同的型號,三個不同的頻段,指向三個不同的接收方向。
    顯然,是至少三股不同的勢力,分別安裝的。
    李響將三個竊聽器用證物袋裝好,整齊地排列在辦公桌上,臉色鐵青。
    “祁廳,這些人,簡直無法無天!”
    祁同偉看著桌上的三個“戰利品”,嘴角勾起一絲森然的冷笑。
    “不是無法無天,是習慣了。”
    “在他們眼裏,這間辦公室,從來都不屬於坐在這裏的人。而是屬於,所有想要監視這個位置的人的‘公共廁所’。”
    他拿起其中一個最新的竊聽器,放在手心裏掂了掂,仿佛在掂量它背後的人有多重。
    “李響,把這三個東西,拿去技術部門分析一下,我要知道它們的型號、來源,以及最近一次的信號接收點。”
    “另外,”他抬起眼,目光冰冷地看向門口。
    “通知辦公室主任,就說我對辦公室的布置非常滿意,讓他轉達我對所有為此‘費心’的同誌的……謝意。”
    李響愣了一下,隨即瞬間明白了祁同偉的意思,嘴角也咧開一絲同樣冰冷的弧度。
    “明白!”
    消息,像一陣無聲的寒流,迅速傳遍了整個公安廳大院。
    新來的常務副廳長,在自己的辦公室裏,找出了三個竊聽器。
    他沒有聲張,沒有暴怒,沒有追責,隻是讓人“轉達謝意”。
    這四個字,比任何雷霆手段,都更讓人心驚膽戰,毛骨悚然!
    陶文遠正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悠閑地品著新泡的龍井。
    當秘書臉色煞白地衝進來,結結巴巴地匯報完這件事後,他手中的搪瓷缸“啪”的一聲,重重摔在了水磨石地麵上,四分五裂。
    滾燙的茶水混著茶葉,濺了他一褲腿,他卻渾然不覺。
    一股寒意,從他的尾椎骨猛地竄上天靈蓋,讓他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間凍結了。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知道,祁同偉這是在敲山震虎!
    不!
    這不是敲山震虎,這是直接把手伸進了老虎的嘴裏,把老虎的牙一顆顆拔了下來,然後扔在所有人的麵前!
    那三個竊聽器,就是三記響亮到震耳欲聾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所有試圖監視他、算計他、給他下馬威的人臉上!
    而那句“轉達謝意”,更是一封最狂妄、最冰冷的宣戰書!
    它的潛台詞是:我知道是你們幹的,你們的手段,在我看來,如同兒戲。我不急著收拾你們,我會陪你們,慢慢玩。
    整個公安廳大院,所有人都明白,一場無聲的較量,已經以最震撼的方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