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這孫督師,究竟是何方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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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跳動,映照著那副將的麵龐。
沈澤看清那人的一瞬間,瞳孔微微一縮。
那副將也看到了沈澤,臉上瞬間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哪有半分問罪的模樣!
趙宇!
竟是他!
隻聽趙宇清了清嗓子,聲音裏滿是笑意。
“沈百戶莫怪,孫督師與汪將軍是在與你玩笑。”
“方才,高大人可是把你的功績,當著督師大人的麵,誇上了天啊!”
沈澤的目光越過趙宇,重新落在那五百重騎身上。
他從這些官兵的眼神裏,看到了一種還未被徹底磨滅,匡扶社稷的精氣神。
沈澤心中一定,利落下馬,對著為首的那位將領,幹脆利落地行了一個標準的軍中抱拳禮。
“安平鄉團練使沈澤,見過孫督師!”
自家大人是何等人物?
那是談笑間斬殺山匪頭目,徒手接箭反殺官軍精銳,視千軍萬馬如無物的神人!
一路上,他們從未見過沈澤對任何人,哪怕是那位欽差高大人,有過半分真正的敬意。
可現在,他竟然對一個素未謀麵的將領行禮!
這孫督師,究竟是何方神聖?
一眾鄉勇心中翻江倒海,而對麵的趙宇,在看到沈澤這幹脆利落的舉動後,眼中的讚賞之色愈發濃厚。
他果然沒有看錯人!
尋常武夫,驟然得勢,哪個不是驕橫跋扈?
唯有沈澤,身懷經天緯地之才,卻進退有據,不卑不亢。
這份遠見與城府,遠非常人能及!
“哈哈哈!好一個安平鄉團練使!”
那玄色大纛之下,被稱為孫督師的將領終於開口,聲音雄渾有力。
他翻身下馬,龍行虎步而來,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麵龐。
雖身著沉重甲胄,卻絲毫不見臃腫,反倒更添一股淵渟嶽峙的氣度。
孫傳庭!
即便是在這混亂的時代洪流中,這張臉也足以讓任何一個熟知曆史的人心頭劇震!
孫傳庭的目光落在沈澤身上。
“沈團練使,本督的旗號不過剛至,你是如何認出本督身份的?”
這個問題,暗藏機鋒。
是認出了孫字大旗,還是通過其他渠道早已知曉?
回答稍有不慎,便可能引來不必要的猜忌。
沈澤神色不變,嘴角甚至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督師大人說笑了。沈某認的不是旗號,也不是官職。”
“沈某認的,是這亂世之中,還肯為國為民奔走的好官二字!”
此言一出,滿場皆靜!
就連趙宇都愣住了,他本以為沈澤會說些場麵話,卻沒料到竟是如此一句石破天驚的回答!
孫傳庭先是一怔,隨即爆發出一陣暢快至極的大笑。
“說得好!好一個好官二字!沈澤,本督記住你了!”
他重重地拍了拍沈澤的肩膀,眼神中的欣賞再無半分掩飾。
“徐虎此獠,身為朝廷武將,卻在流寇羅汝才夜襲潼關之時畏戰潛逃,致使城防險些失守!”
“事後不想著戴罪立功,反倒在鄉野間欺男霸女,甚至膽大包天,敢襲擊朝廷軍糧!此等敗類,死不足惜!”
他話鋒一轉,再次看向沈澤。
“沈澤!不僅在潼關城外斬殺了悍匪革裏眼,更以數百鄉勇夜襲羅汝才十萬大營,為我朝廷立下不世之功!此等功績,理應大書特書,論功行賞!”
一番話,抑揚頓挫,黑白分明。
將徐虎釘死在了恥辱柱上,同時將沈澤高高捧起!
沈澤與孫傳庭的目光在空中交匯。
那一瞬間,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英雄相惜的意味。
沈澤心中卻略感無奈,這位孫督師,果然是玩弄權術的好手。
他這番話,不僅將自己斬殺官軍的行為徹底洗白,更是巧妙地將徐虎之死這口鍋,包裝成了一份功績,硬塞到了自己手裏。
而一旁的高適才,聽到現在,臉上隻剩下苦笑了。
被迫親手斬殺徐虎,擔驚受怕的是自己。
到了孫督師嘴裏,這潑天的功勞就成了沈澤。
“天色已晚,山道難行。”孫傳庭環視一周,大手一揮。
“傳令下去,全軍就地安營紮寨!沈團練使,你我兩軍合兵一處,也好讓本督看看,能練出此等精銳的少年英雄,是如何治軍的!”
沈澤抱拳:“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命令下達,兩支隊伍立刻行動起來。
很快,一片營地在山道旁的開闊地上拔地而起。
篝火燃起,驅散了夜的寒意。
沈澤站在自己的營帳外,目光越過跳動的火焰,望向不遠處孫傳庭的親兵營地。
隻見那邊,一座座高大厚實的牛皮帳篷整齊排列,堅固無比,足以抵禦風雪。
而反觀自己這邊,所謂的精騎,用的還隻是最簡陋的行軍布帳,在夜風中微微搖晃。
裝備、後勤、底蘊……
這其中的差距,有如雲泥之別。
沈澤心中輕歎一聲,這便是國家機器與草台班子的區別。
自己的路,還很長。
他收回目光,正準備回帳,一道身影快步走了過來。
“沈兄!”
來人是趙宇,他先是恭敬地抱拳行了一禮,臉上帶著一絲藏不住的興奮。
“沈兄難道就不好奇,這三邊總督,何時成了孫督師?”
沈澤看著他那副急於賣弄的神情,心中了然,隻是微微搖頭。
他來自後世,這個消息對他而言,沒有絲毫的意外。
趙宇見自己準備好的關子沒賣成,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幹咳兩聲。
“是因為原先的汪喬年汪總督戰死了。就在前些日子,朱城鎮一戰,他一改往日畏縮的常態,竟帶頭衝鋒,力戰而亡。”
沈澤聞言,隻是淡淡地吐出幾個字。
“汪喬年,倒還有幾分血性。”
誰知這句看似平淡的評價,卻點燃了火藥桶。
趙宇的臉色瞬間漲紅,低聲怒喝。
“血性個屁!他有個屁的血性!潼關守軍足足三萬,就在他手上,被流寇打得節節敗退,死傷大半!他那是知道自己罪責難逃,拿一條命去堵朝廷的嘴!”
看得出來,趙宇對那位前任總督積怨已深。
他深吸幾口氣,平複了一下激蕩的心情,這才壓低聲音神色鄭重地對沈澤道。
“沈兄,閑話不多敘。孫督師有請,想與你單獨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