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診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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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來茶館,非街邊簡陋茶攤。
    兩層小樓臨街而立,自有一番別致典雅。
    “這位道友,可有預定?”見秦川身著道袍,夥計立刻上前招呼,口稱“道友”——便如秦川前世某種稱呼習慣。
    盡管秦川在農靈寺中地位不高,但在這世道,捧著鐵飯碗、吃著鐵杆莊稼的道人,在尋常百姓眼中,仍是備受敬重的群體。
    “嗯,與何星辰道友有約,不知他可到了?”秦川如實相告,態度謙和。
    “原是琅音閣何道長的朋友,”夥計顯然常接待何星辰與其同道,對其甚是熟悉,“何道長已在二樓‘聽雨軒’等候。”
    秦川徑直上樓,找到“聽雨軒”包間,輕叩房門。
    開門的是一位年輕女修,看來不過二十六七,容貌清麗,自帶書卷氣。見門外是陌生麵孔,她微微一怔:“你找……”
    話未問完,便聽房內何星辰驚喜上前:
    “秦兄,你可算來了!”
    說著便將秦川迎了進去。
    “諸位,這位便是秦川道友,如今在農靈寺供職。”
    何星辰主動向房內眾人介紹。
    秦川目光迅速掃過全場。連他在內,包間中共有七位道人,皆很年輕。
    他順勢拱手道:“在下秦川,冒昧前來,叨擾諸位道友。”
    說話間,他敏銳察覺靠牆座椅上的幾位道人聽到“農靈寺”三字後,眼皮都未抬一下,顯然不以為意。
    反倒是一位身著靛藍道袍、身姿修長、眉目俊朗的男修此刻站起身來:
    “秦兄,久仰了。貧道林霄衡。”
    “秦兄,這位便是林霄衡林道長,現任縣內地脈監第三靈脈管理觀負責人。”何星辰介紹道。
    秦川心中暗驚。
    這麽年輕,已是觀主級?還是掌管大地靈脈資源的要害部門?
    這地脈監可是實打實的肥差仙衙,權柄極重。
    “副觀,副觀而已。”
    林霄衡擺手笑道,態度卻極為平易近人。
    副觀也是觀。
    秦川自然從善如流,已經熟練的省去那個‘副’字,直接稱呼:
    “林觀。”
    雖對方自謙,但這般年紀的副觀,潛力幾何,不言自明。
    何況地脈監這等仙衙,手握肥差,頗似前世趙德漢那個職位——即便副職,有時能調動的資源,也遠超農靈寺許多正觀,可謂是給個正觀也不換。
    “秦道友太客氣了,煩你前來,便是為了此物。”
    林霄衡開門見山,自腰間一隻錦囊伸手一拂——隻見微光閃過,他掌心已托出一株靈植。
    此物通體金黃,葉如龍須,雖未開花,花苞卻透出沛然生機。
    “星辰道友想必已同秦兄提過,貧道這株龍須蘭出了些問題,不知道友可否有醫治之法?”
    說著便將靈植置於桌上。
    秦川卻多看了眼那錦囊,心下暗驚:
    “儲物袋?此物比傳訊符還貴,一個少說五六千靈元……這位林觀,當真是家底豐厚。”
    包間內其他道人卻似習以為常,目光皆聚焦於靈植之上。
    一位黑衣年輕道人開口道:“這株想必便是霄衡道友為突破築基準備的靈藥吧?看起來,好像根基受損。”
    竟是助益築基的靈藥!
    秦川心中亦是一凜。
    須知天庭授籙,隻是予人突破下一境界的資格,能否成功,仍看個人造化。
    大多數人突破時,仍需靈藥、丹藥輔佐,以提升概率。
    “容在下先細觀一番?”
    秦川也是首見如此珍貴的靈藥。
    相較之下,他照料的那六畝地裏的其他靈植,頓時黯然失色。
    林霄衡伸手示意:“請。”
    秦川凝神觀察。
    此時卻有人悄然傳音:“霄衡道友好膽色,築基靈藥就這麽交給一個農靈寺的年輕人診治?看他年紀,不過十七八,修為也僅有練氣三層,說不準還沒有授籙呢……”
    聞聽秦川或許未能授籙,林霄衡暗自一驚,心中實則無奈。
    他已訪遍坊間靈植大夫,皆言根係受損,最好提前采摘,尚能保住五六分藥效。
    可龍須蘭未開花便采,築基成功率將大打折扣。
    不得已廣求良醫,卻皆束手無策。
    他本想求見那位九川靈植聖手,可霍元覺雖職級與他相若,聲望卻遠非同級可比。
    每年求上門者不知凡幾,那位老人早已不勝其煩,對此類請托一概拒之門外。
    本已近乎絕望,何星辰卻稱認識一位農靈寺中的道友,自言靈植技藝為同輩之冠。
    這才抱著萬一之想,攜靈植前來。
    此刻,但見秦川凝視龍須蘭,雙眸之中忽泛起一抹銀輝。
    “辨藥察微眼?竟已有此火候……銀眸靈光,這是第三層?”
    方才傳音的黑衣道人暗自一驚,立即收起小覷之心。
    辨藥察微眼乃農靈寺基礎法術,練氣二層便可修習。
    據說第一層顯灰眸靈光,第二層黑眸,第三層銀眸,大成第四層則為金眸。沒想到這年輕農靈道人,竟已修至第三層。
    雖是基礎法術,但欲修至三層,尋常道人至少需一兩年苦功。
    一時間,他對秦川的輕視之心頓時消去大半。
    他卻不知,這門法術僅是秦川為巡視靈橙田方便,耗去2點法蘊,於一日之內便練成的。
    銀眸注視之下,秦川緩聲道:
    “林觀,此株龍須蘭根須確有潰爛,似是澆灌靈水過多所致。”
    林霄衡頷首:
    “其他靈植大夫亦作此診斷。我初得此蘭時不善照料,澆灌過勤,釀成此患。不知可還有救?”
    “此僅其一。”秦川卻搖頭,銀眸專注,“其二,在於花苞內潛藏蟲害,正不斷汲取靈蘭靈力。內外交攻,方致靈蘭日漸衰頹。”
    “蟲害?這……其他靈植大夫並未提及此節。”林霄衡神色一凝,心下不由生疑——莫非對方虛言恫嚇?
    他曾訪的一位老靈植手已有二十年經驗,豈會看不出?
    秦川聞言語,便知究竟,平靜道:“他人不言,有的的確是未能看出;有的則是看出卻不說——因即便點破,亦無法醫治,索性佯作不知,隻言根係之患。”
    農靈寺畢竟是天庭仙衙,即便最基礎的法術,修至第三層,亦非坊間散修目力可比。
    林霄衡麵色微沉——那些人……
    “聽你這麽說,你不僅能見花苞中之蟲,更能除掉?”席間有人挑眉問道。
    “既能說出來,在下自然能治。”秦川麵對質疑,反而露出溫和笑意,“片刻即可。”
    “可莫誇口!”黑衣道人也來了興致。
    林霄衡肅容道:“當真可除?”
    “嗯。”
    秦川不再多言,自身後取過針盒——既知是來診治靈植,豈會不帶這趁手工具。
    霎時間,所有目光皆聚焦於他雙手。
    隻見秦川並指一揮,盒中十八根飛針應聲而起,如十八柄微小飛劍,懸停周身。
    嗡嗡嗡~
    隨他指尖輕點,一根飛針倏然射向龍須蘭,穩穩定在花苞之上。
    下一瞬,針尖亮起一線細若牛毛的微光,精準刺入花苞,隨即向外一挑——但見桌麵上已多出一隻蘭虱。
    此蟲較跳蚤更小,幾不可見,卻被飛針瞬息挑出。
    “好針法,好神識!”
    眾人皆凝神,無不為此精妙操控驚歎。
    禦物之術,在場多數人修為遠勝秦川,或可以力強馭,如力大磚飛,但如此精巧入微的駕馭,宛如螺螄殼裏做道場,非得多年浸淫方能成就。
    何星辰一直靜觀,雖已見過秦川針法,再看仍覺驚豔。
    秦川卻默然不語,專注如進行一場精密手術。
    花苞內共有六隻成蟲、十枚蟲卵,皆需一一挑出。
    這一手,或許某些精研飛針的前輩高人亦可做到,但秦川觀察過農靈寺諸人針法,自信除卻深不可測的霍老,寺中能做到除蟲而不傷花蕊者,唯有望將白芒銀豪針推演至前所未有第六層境界的自己。
    針芒十六次閃爍後,六隻微蟲、十枚白卵盡數落於桌麵。
    雖細微,在一眾道人眼中卻清晰可見。
    秦川收針而立,
    林霄衡率先歎道:“好俊的針法!”
    秦川輕吐一口氣:“蟲害已除,現下隻剩根須之患了。”
    林霄衡凝聲問:“秦兄可能醫治?”
    秦川略作思忖,終是決意施展那門手段,遂點頭道:“我且一試。”
    言罷,並指便欲點向蘭株。
    恰在此時,包間門再度開啟,又走進兩人。
    餘人正欲上前相迎——秦川注意到連林霄衡都主動起身,來者地位顯然更高,至少是正觀級人物。
    卻不知來者是誰了。
    他卻無暇分心,隻凝神調動體內真氣。
    而新來的兩人,目光也被秦川手法吸引。
    那明顯被許多道人簇擁在中間的氣勢非凡者,待見秦川指尖湧出一道宛若青龍、生機磅礴如靈根的真氣時,頓時驚訝:
    “這……竟是乙木青天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