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張楚嵐不解的看向徐翔，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相不相信的，咱們不是才第一次見麵嗎？
    談什麽信不信任的？
    徐翔的目光緊緊鎖住他，他打斷張楚嵐，聲音依舊微弱，卻異常執著。
    “回答我……孩子……我……時間不多了……”
    看著老人瀕死卻無比認真的神情，張楚嵐收起了下意識的敷衍。
    他深吸一口氣，同樣認真地回應。
    “老爺子，我張楚嵐雖然平時沒個正形，但絕不是背信棄義的小人。”
    “隻要您說的是正事，我以我爺爺的名義起誓，絕不會辜負您的信任。”
    聽到“爺爺”兩個字，徐翔輕微地點了點頭，氧氣麵罩下傳來他費力的喘息聲。
    “好……好……”他喃喃道，目光緩緩轉向安靜趴在床頭，與周圍凝重氣氛格格不入的馮寶寶身上，眼神變得無比柔和。
    “你……”徐翔的視線回到張楚嵐身上，氣息更加微弱，“你想知道……你爺爺……張錫林……死亡的……真相嗎？”
    這句話如同一個驚雷，猛地劈中了張楚嵐。
    爺爺死亡的真相？
    昨日從全性夏禾手中驚險逃脫後，異人圈裏就流傳了有關於他跟他爺爺的事跡。
    今天上午，在徐三向他揭示了異人世界的存在並告訴了他異人的內部論壇後。
    他幾乎第一時間就搜索了那些關於自己和爺爺的帖子。
    他的爺爺張錫林，在生命最後時刻，以自身為餌，引誘並一舉殲滅了十數位窺視他八奇技的異人界元老。
    而他爺爺最終力竭而亡，跟他們同歸於盡。
    這難道不是真相嗎？
    徐老爺子此刻特意提起，是什麽意思？
    張楚嵐的心跳驟然加速，他看向徐翔。
    “難道……我爺爺不是跟人同歸於盡死的？”
    病床上的徐翔，艱難地動了動。
    他先是搖了搖頭，隨即，又極其緩慢地點了點頭。
    “是……也不是。”
    這番矛盾的舉動讓張楚嵐更加困惑。
    “老爺子，您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徐翔的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他看向張楚嵐，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當年的銳光，緩緩說道。
    “你爺爺……死的時候……我……恰好在場……”
    “什麽？！”張楚嵐猛地瞪大眼睛，失聲驚呼，身體因激動前傾，“您在場？！那我爺爺到底是怎麽死的？！”
    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拔高，在安靜的病房裏顯得格外突兀。
    一旁的徐四立刻皺起眉頭，上前半步，壓低聲音提醒道。
    “嘿！小子！小點聲！這兒是醫院！”
    張楚嵐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閉上嘴，對著徐翔和徐三徐四投去一個抱歉的眼神。
    但那雙緊緊盯著徐翔的眼睛裏，焦急和渴望幾乎要滿溢出來。
    徐翔的臉上並沒有絲毫怪罪的意思，他隻是疲憊地閉了閉眼，又重新睜開。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沒有直接回答，反而看向張楚嵐，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你……看過……那部叫做……《一人之下》的……電影嗎？”
    “啊？”張楚嵐徹底懵了。
    不光是他，連站在一旁的徐三和徐四都露出了錯愕的表情，兄弟倆交換了一個不解的眼神。
    父親這思維也太跳躍了？怎麽突然扯到電影上了？
    張楚嵐雖然滿心疑惑，完全跟不上老人的思路。
    但看著徐翔那堅持等待回答的眼神，他還是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看……看過。”
    徐翔繼續追問。
    “那……你還記得……電影裏……主角的爺爺……是怎麽死的嗎？”
    電影劇情在腦海中飛快閃過，張楚嵐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記得……他爺爺好像是中了唐門高手的劇毒，自知無力回天，所以求張靈送他了最後一程……”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一個荒謬的念頭猛地刺進他的腦海，讓他渾身血液幾乎瞬間凍結！
    他猛地抬起頭，視線駭然地投向靜靜趴在床邊，自始至終都麵無表情、仿佛他們在討論的事情與她無關的馮寶寶！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床上的徐翔，看著張楚嵐驟然劇變的臉色，知道他已經猜到了。
    老人沉重地開口，確認了張楚嵐的猜測。
    “是……的……”
    “真正……殺死……你爺爺……張錫林的……不是別人……”
    “就是……阿無……”
    “也就是……馮寶寶。”
    “不可能！！！”
    張楚嵐猛地向後退開一步，臉上寫滿了驚駭。
    他指著馮寶寶：“這怎麽可能！徐老爺子您別開玩笑！她……她才多大？！我爺爺死的時候她才幾歲？”
    劇烈的否定之後，徐翔那沉重而確定的眼神，以及馮寶寶那非人的平靜，像冰冷的潮水般瞬間淹沒了他的腦海。
    一個熟悉的畫麵進入了他的腦海之中。
    另一個更加恐怖、更加荒誕的猜想，如同閃電般撕裂了他的思緒！
    難道……難道……
    《一人之下》那部電影……
    裏麵那個長生不老、失去記憶、身手恐怖、從民國時代活到現在的張靈……
    張楚嵐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他看看徐翔，又看看馮寶寶，眼神如同見了鬼一樣。
    他抬起顫抖的手指，指向馮寶寶，聲音幹澀得幾乎發不出音。
    “您的意思是……馮寶寶她……她也……”
    他的話無法說完，但那個驚世駭俗的猜測已經清晰地回蕩在病房每一個人的心中。
    馮寶寶，難道和電影裏那個叫“張靈”的角色一樣，是個……長生者？！
    徐三和徐四也屏住了呼吸，盡管他們隱約知道寶寶的特殊。
    但父親從未如此明確地告訴過他們。
    在令人窒息的寂靜中，病床上的徐翔，麵對著張楚嵐驚恐而求證的目光，沉重地、緩緩地，點了點頭。
    “沒錯，寶寶的一切，都和那電影裏，幾乎一模一樣。”
    “除了性別外，她也是突然在某處蘇醒，並失去了所有記憶。”
    “同樣長生不老，永遠是這個樣子。”
    “同樣腦子呆呆地，很多事不明白。”
    “甚至當初她在我家山村殺了所有山賊，被我母親丟棄在山裏也是一樣的。”
    “這一切，都像是……都像是……”
    徐翔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眼中浮現出巨大的迷茫與恐懼，仿佛看到了無形命運巨手的操控。
    “像是有什麽人……在後麵……看著……”
    “有人……把關於寶寶……關於你……關於甲申之亂……的秘密……”
    “都拍成了……電影……”
    話音落下，病房裏死一般的寂靜。
    隻有儀器冰冷的滴滴聲，在證明著時間仍在流動。
    張楚嵐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世界在他眼前轟然倒塌，又重組成一個他完全無法理解的、光怪陸離的恐怖模樣。
    世界上真的存在著長生！
    有人似乎一直在盯著他，還把他們的故事，拍成了一部電影告訴給了全世界！
    這……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