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鈞麵色未變，隻是冷冷的注視著龜靈，那目光的威壓，讓龜靈渾身發抖，火靈一個小輩更是噤若寒蟬。
    “是啊。”
    過了一會兒，鴻鈞才開口道：“老道我讓太乙下場動手，確實是偏袒玉清。”
    龜靈怔住了，沒想到道祖承認的如此直白，她苦笑兩聲：“您果然偏袒闡教，沒有把截教當成自己人……師尊，您聽到了嗎？隻有您還受人蒙騙，連自己門下弟子都不顧了——”
    龜靈這話說的可謂大不敬，火靈在旁邊嚇呆了，聲音顫抖道：“師叔……”
    鴻鈞卻並沒有動怒，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兩個徒孫，一字一頓道：“你說錯了，老道我偏袒的不是闡教，是玉清。”
    鴻鈞身為道祖，一道傳三友，二教闡截分，闡教截教的門人弟子如何爭鬥，於他是無所謂的，但是他不能容忍傷害轉嫁到自己的徒弟身上。
    昊天的事情，鴻鈞始終對元始內心有愧，他心疼弟子受的傷害，不希望這一場劫數讓他再次受到傷害，所以他允許太乙下場控製局勢，就是為了不讓劫數影響到元始。
    可是，也不隻是他不希望此事影響玉清，通天和太清，又有哪個希望門人弟子的事情影響到玉清呢？
    偏偏玉清疼惜門下弟子，傷心之下，屢屢被病痛折磨，他那個樣子，鴻鈞看著都覺得心驚。
    “您……”龜靈的目光有些迷茫，似乎不明白道祖到底是什麽意思。
    鴻鈞也沒理會她，繼續道：“不過，你們如此義憤填膺，認為你們師尊不顧惜你們，認為老道我處置不公，你們倒是說說，你們的師尊是否曾經三令五申‘緊閉洞門，靜誦黃庭’？讓你們在家避劫，不得參與？太乙自出手以來，是否有依仗神通法力，枉殺濫殺之舉？入封神榜者，是否因其本就在劫數之中，或根行不足仙道難成，或不尊師命私自下山？”
    “入十八層地獄者，是否因其業力深重，殘害蒼生，所作所為，令人發指？”
    其實鴻鈞本不想與她們掰扯這麽多有的沒的，但是截教弟子屢屢搞出這等事情來，從前鴻鈞覺得通天收徒隨性缺少教化，或是諸多外門弟子根行不足，但是現在他的核心親傳也是如此作為，鴻鈞在此浪費口舌，就是想要搞懂這些人腦子裏麵到底在想什麽。
    搞懂之後，就要刮骨療毒。
    龜靈聖母被鴻鈞問了個啞口無言。
    她想說太乙仗勢欺人，可是太乙真人至今做的事情，手段雖然殘酷，可也沒有胡亂殺人，被鎮壓的呂嶽，羅宣等人，確實是做了天怒人怨的事情。
    她張了張嘴，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過了一會兒，龜靈聲音顫抖著道：“可他是混元大羅金仙，根本就不在劫數之中，若是他可以下場殺人，那聖人打開封神榜將榜上有名之人，在劫之仙家弟子全部殺死豈不是更快！”
    鴻鈞目光沉沉的看著她，半晌道：“你以為，聖人沒有這麽想過嗎？”
    鴻鈞緩緩道：“玉清第一次因為弟子的事情受傷的時候，太清就想直接下場殺人了……”
    “要不是貧道我把太乙安排下去，你們就直接求仁得仁了。”
    “當年連老道我的紫霄宮都被太清砸了一半，你以為他會聽你們解釋，會害怕因果嗎？嗯？”
    龜靈徹底癱軟在原地，原來他們的掙紮，在聖人眼中都猶如螻蟻掙命一般，連太乙出手甚至都算得上是一種仁慈。
    太清聖人在乎元始天尊，自己的師尊也在乎元始天尊，所以為了病中的元始，師尊默許他們可以被犧牲，太清聖人更是連因果都無所謂，他們在太清聖人眼裏連螻蟻都算不上……
    “貧道知道你在想什麽。”這一次，鴻鈞一眼就看穿了龜靈的心思：“你覺得你們師尊不在乎你們，可是他已經對你們三令五申，不要下山，在家避劫，你們有人聽嗎？”
    “他希望你們能夠躲過劫數，對你們百般警告，可是你們做了什麽？”
    “他放棄那些良莠不齊的外門弟子，但是沒有放棄你們，你們還是上清聖人的弟子，好好修行就不會有什麽事情，他到底哪裏對不住你們——”
    說到這裏，鴻鈞歎了口氣，道：“你們的所作所為，真的是要把你們的師父逼死啊……”
    鴻鈞心疼元始，也心疼通天，他的徒弟們啊，被這場劫數折騰的體無完膚……
    龜靈想要否認，但是鴻鈞卻不想再聽她詭辯了，他連手指都沒有抬一下，龜靈和火靈瞬間就不能說話了。
    鴻鈞沒看他們，一步跨出，消失在原地。
    麒麟崖下，龜靈和火靈縮在一起，又不能說話，又沒有法力，恐懼和痛苦在她們中間蔓延……
    鴻鈞離開之後，去了紫竹林，陸壓在那裏等著他。
    “道祖。”陸壓和鴻鈞並肩而立，他看著自己這個老朋友，心中歎息：“道祖，您也別難受了……說到底都是劫數，這場大劫，聖人終究也沒有躲過……”
    “天道有常……我自然知道……”鴻鈞的目光十分複雜：“隻是終究還是會心疼……”
    陸壓很理解鴻鈞的心情，做師尊的哪有不心疼徒弟的？他是道祖，但也是師尊。
    “玉宸呢？他怎麽樣了？”
    鴻鈞歎了口氣，開口問道。
    “情況嘛……肯定不怎麽好……”陸壓其實一直有關注通天教主的動靜，隻是通天現在的情況，連一向心思活絡，頭腦聰明的陸壓也想不出來要怎麽勸慰。
    他覺得，通天的徒弟就是這位聖人的業債，若說外門弟子不懂，他們這些親傳弟子還能不知道通天教主有多在乎元始天尊嗎？如此行為，根本就是陷通天於不義，讓他永遠無法麵對自己的兩個親哥哥，甚至自己逼瘋自己……
    然而他們還覺得是師尊在乎元始天尊勝過在乎他們，就是他們師尊的錯……
    真是……不好評價。
    陸壓歎了口氣：“道祖，我也沒辦法……現在隻能等通天聖人自己想開了……我這種外人說話毫無用處，無當聖母跟著他，也許她說話能有點用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