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聽了龜靈這句話，愣了半晌，忽的笑了出來。
    “還挺讓我意想不到的……”通天冷冷道：“你們最想問的，竟然是這個問題。”
    龜靈說完這句話就覺得後悔，但是話已經出口了，她也沒有回頭的機會了，索性死個明白，也算不白折騰一番。
    “師尊——”多寶道人豁然抬頭，想要阻止龜靈，但是已經晚了，想要說師尊息怒，卻又說不出口。
    “……”
    通天教主偏頭看著龜靈，沉默了一會兒，並沒有如眾人想象中的一樣發火，隻是聲音很平靜的道：“你問我，在我心裏，二兄是不是有那麽重要，甚至，是不是最重要的，比道統，弟子，都要重要……”
    龜靈抬起頭看著通天，通天也回看她，目光平靜至極：“我可以直接告訴你，是。”
    是！
    這個回答並不讓人意外，起碼多寶道人是不意外的。
    多寶道人跟著通天教主的時間最長，也最知道師尊的心思，師尊與二師伯的情義，絕不是其他任何人，任何事情可以相比的。
    師尊從小由二師伯帶大，也最喜歡和二師伯待在一處，他們兄弟之間的情義，不是別人能夠相比的。
    一時之間，多寶道人看著龜靈聖母和火靈聖母，心情說不清楚是悲哀還是別的什麽。
    正是因為他早就知道，所以他一直限製著火靈，甚至把火靈弄到自己身邊幫忙，就為了不讓她卷入殺劫……
    可她還是因為胡雷的事情卷了進去，還和龜靈一起，做下了師尊絕不可能原諒的事情。
    龜靈聽到了這個答案，渾身一軟，癱坐在地上。
    她苦笑道：“果然是這樣……我就知道……我就應該知道……”
    二師伯為了弟子能以身犯險，但是師尊卻要為了二師伯犧牲弟子……那他們……怎麽可能不失敗呢？封神榜上，又怎麽可能不盡是截教弟子？
    通天教主這時候又說話了。
    “但是——”
    他提高了幾個聲調，一字一頓，擲地有聲：“放棄你們的，犧牲你們的，不是我。”
    “我從大劫開始的時候，就知道截教弟子因內心火熱，難守清靜而可能在劫數之中難以保全，所以我三令五申，讓你們緊閉洞門，靜誦黃庭，不要入劫……”
    “可你們呢？為師說的話，你們可有一個字放在心上？”
    “十天君，趙公明，還有你們，你們有一個人把為師的警告放在心上了嗎？”
    “你們但凡有一星半點把貧道當成你們的師尊，也不至於一邊不尊師命，一邊怨我不肯救你們！”
    通天想起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事情，隻覺得氣血上湧，他用力按了按眉心，道：“我從來沒有想要犧牲你們，是你們的所作所為，把自己推進了劫數，而你，龜靈，你看到你那些師兄弟做下的業障，落下的下場了，可是你呢？不思己過，反而責人！心裏全無是非對錯，隻有攜私報複！”
    “可是，師尊——”
    龜靈聖母急切為自己辯解道：“道祖偏袒，讓太乙親自下場，他手段殘酷，那麽多同門都……既然闡教截教都在劫數之中，為何截教弟子可以死，闡教弟子不能死？就隻是因為二師伯嗎？”
    說到這裏，龜靈聖母的聲音越發顫抖，憤怒與恐懼混合著，讓她幾乎分不清那種情緒更嚴重：“道祖偏袒，大老爺為保駕護航，師尊也是如此……他們闡教弟子因此占盡了便宜！歸根結底不就是因為二師伯那病秧子……”
    龜靈的話沒有說完，因為通天直接一巴掌扇了過去，一道無比淩厲的靈力直接把龜靈打翻在地，通天的手指劇烈顫抖，指著龜靈道：“你……還當真是……油鹽不進……”
    油鹽不進嗎？
    龜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油鹽不進，還是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已然不敢後悔了。
    龜靈張了張口，她想要說點什麽，想要為自己辯解，甚至隻想喊一聲師尊，但是通天已經不想再聽下去了。
    通天教主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情緒，聲音盡量平靜的說道：“貧道不想再聽你們說任何話，龜靈，你和火靈盜走至寶，攜私報複傷害他人，殺龍吉洪錦，殺過廣成子，赤精子，燃燈未遂，又害了二兄，你們罪不容誅。”
    “你們不是喜歡說太乙把人打入十八層地獄是手段殘酷嗎？不是喜歡替那些被打入十八層地獄的敗類喊冤枉嗎？那你們就下十八層地獄陪他們吧，到那裏好好敘一敘你們的同門情深。”
    龜靈聖母的臉上徹徹底底沒了血色，火靈聖母一直沉默著，她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所以她一直沒有說話。
    後悔嗎？她其實不知道自己後悔與否。
    也許有一些後悔，但更多的是知道後悔也沒有用了。
    通天知道她們最糾結的就是太乙打人進十八層地獄的事情，他可以用其他方法處置她們，也可以直接給她們個痛快全了僅存的師徒之情，但是在龜靈說出來那些話之後，他偏偏就想給她們這樣的懲罰。
    “黃巾力士！”
    通天教主下了最後的判決：“把他們帶走，交給玄卿，押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黃巾力士憑空出現，直接就要把龜靈聖母和火靈聖母拖走，通天教主隻是冷冷的看著，他給出來的懲罰，倒還算留有餘地，起碼是台麵上的懲罰。
    這次二兄傷的這樣重，若不是他親手清理門戶，就要等著大兄來收拾她們了。
    大兄，可不會有如此手下留情。
    大兄的手段，隻會讓她們的下場更加淒慘，更加不體麵。
    龜靈聖母不再反抗，任由黃巾力士把她帶走，火靈聖母走到門口，突然出聲道：“等一等……”
    在通天教主目光分注視之下，火靈聖母衝著多寶道人跪了下來。
    多寶道人怔愣著看著自己的大弟子，看著她對著自己深深叩首。
    “師尊……”火靈聖母道：“對不起……”
    她說不上後悔不後悔，但是連累了多寶道人，是她這麽長時間以來，唯一一個真正後悔的事情。
    多寶道人再也忍不住，掩麵痛哭起來。
    火靈聖母和龜靈聖母被帶走，麒麟崖安靜的可怕，隻剩下多寶道人的哭聲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