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大法師當場啞口無言。
    他其實隻是出於尊重通天師叔，將這件事情告知師叔，他沒有想到通天會有這樣的反應，縱然是他，一時之間也說不出話來了。
    通天看了一眼玄都大法師，又轉頭去看元始，語氣毫無起伏的道：“你看著辦吧，該怎麽辦就怎麽辦，不用告訴我，能教的教，不能教的就讓他們也下去和他們的師兄弟作伴。”
    通天的語氣冷硬：“既然說我絕情，那不如絕情到底，免得他們再生出什麽不該有的心思。”
    玄都大法師沉默了一瞬，應聲道：“是，弟子……謹遵法旨。”
    通天不再說話，隻是一遍一遍用自己的本源清氣為元始梳理體內混亂的力量，在經曆了這些事情之後，似乎隻有照顧元始能讓他好受一點。
    玄都大法師見狀，向通天行了一禮，告退離去了。
    另一邊，雲霄閉門思過的靜室裏麵，金靈聖母講著最近昆侖發生的事情，雲霄越聽越沉默，待到金靈聖母講完，她半天都沒有說出話來。
    “沒想到……”過了半晌，雲霄才道：“那樣的悲劇……我們身上的悲劇，又在師姐那裏重演了……”
    最近發生的事情，讓她不可控製的聯想到了自己的兄長，也是因為同門之義，也是因為所謂的報仇雪恨，兄長落了個被逐出師門，自戕後魂歸封神榜的下場。
    雲霄在閉門思過的這段時間，曾經無數次想過，他們是怎麽走到那個地步的？
    排除那個外來力量的幹擾，是因為他們自己道心蒙塵。
    雲霄審視著自己和家人的過去，她無比清晰的意識到，當時她無法回答周武王姬發的問題，更不可能閉著眼睛說同門無視師尊的命令下山沒有做錯，甚至她從一開始就不想兄長和妹妹下山。
    那麽，為什麽？
    歸根到底，是因為情。
    親情。
    就算知道是非對錯，也不能無視兄長妹妹有可能因此而死，因此被外物擾亂心神，落入了一個極其拙劣的陷阱。
    雲霄修行至此，本該看破執念，但是連她也陷了進去。
    情執，也是執念。
    金靈聖母道：“雲霄師妹，我總覺得，如果再這樣下去……師尊連我們也不會要了。”
    她說這句話的的時候，目光並沒有落在雲霄身上，隻是怔怔的看向遠方。
    雲霄歎了口氣，道：“說起來，是我們先辜負了師尊……”
    她不去評判龜靈聖母他們的事情，隻說自己：“明明知道師尊教誨我們不要下山，要躲避劫數，還是為了情義下了山，明明知道師尊在乎二師伯，卻要和闡教爭個高低上下，你死我活……”
    雲霄靜靜地注視著金靈聖母：“是我們……辜負了師尊……不是嗎？”
    金靈聖母隻能回以沉默。
    雲霄也不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金靈聖母起身走了出去。
    金靈聖母離開雲霄的靜室之後，茫然的站了一會兒，她覺得雲霄說的是對的，可是對於師兄弟們的結局，她心裏也是說不出來的不是滋味。
    尤其是……多寶師兄。
    他們的大師兄，他們朝夕相處的兄長，落個打入輪回的結果……
    心煩意亂的金靈聖母漫無目的的踱步到後山，昆侖山的後山是一片天地，是鄧華還在的時候留下來的，金靈聖母抬起手，觸碰到了一個結界，感受了一下氣息，金靈聖母驚訝的挑了挑眉。
    是二師伯的法力。
    鄧華走後，這裏就被二師伯保護起來了嗎？
    金靈聖母的心情一瞬間更複雜了。
    就在她漫無目的的遊走的時候，有一個小小的身影突然出現，牽住了她的手。
    “母親……”小勾陳揚起頭看著金靈聖母，他住了這麽長時間的昆侖山，已經混熟了，清虛道德真君不在，金靈聖母也顧不上他的時候，他就自己找地方玩耍。
    金靈聖母看著自家兒子，有點歉意的摸了摸孩子的頭：“最近遇到了一點事……都沒顧得上你……”
    勾陳乖巧的搖搖頭：“沒事的娘親！娘親，你是遇到什麽傷心事了嗎？我看你好像不高興……”
    金靈聖母不知道怎麽和勾陳解釋，隻道：“是你的師叔師伯……他們做錯了事情，讓你師祖傷了心，受到了責罰……可娘親也為他們傷心，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勾陳的小腦袋瓜轉了轉，不解的道：“我不知道他們……但是我不想師祖傷心……”
    勾陳和多寶，龜靈還算熟悉，但也僅僅是熟悉，他記事時起，在昆侖山玉虛宮，在清虛道德真君洞府的日子更多也更深刻，親近的人除了金靈和清虛，就是通天和元始了。
    勾陳掰著手指頭道：“他們讓師祖傷心，不是好人，娘親不要因為他們讓師祖傷心，好不好？”
    不要為了他們，讓師祖傷心……
    童言無忌，童言也最能戳中人的心思，聽著勾陳的話，金靈聖母渾身一震。
    她想起來了雲霄的話，也想起來了通天對他們的好，平心而論，真的是師尊絕情不顧他們的死活嗎？
    是他們一次又一次的所作所為，把師尊越推越遠，師尊在意二師伯，他們卻一定要和闡教開戰，最後真的傷了二師伯，師尊也徹徹底底傷了心，不願意再留一絲情麵。
    那她呢？她是師尊一手教導，的弟子，自化形的時候就跟著師尊，無數元會走來，她怎能不知師尊是什麽樣的人？師尊有情有義，也有底線和是非標準，他看重二師伯是一方麵，可歸根到底，難道不是那些同門真的做錯了嗎？
    難道她也要鑽這個牛角尖，質問師尊為何不在乎他們嗎？
    師尊身邊四大弟子，隻剩下她和無當了啊……
    金靈聖母看著勾陳，半晌才開口道：“對，勾陳說的對……娘親不能讓你師祖傷心……一定不能了……”
    勾陳高興了起來，用力的點了點頭。
    金靈聖母閉了閉眼睛，牽著自家兒子勾陳的手，轉身走出了昆侖山的後山。
    她想，她要去和玄都師兄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