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八輛渣土車開到了跟前。
    “五分鍾剛到。”江遠看了一眼時間，平靜道。
    那位腿已經邁進車裏的趙科長，臉色有些難看。
    “趙科長，你別生氣。”
    “江總年輕，不如給騰達一個機會，您再看看。”
    楚瑜急忙上前打圓場。
    “年輕不是輕狂的資本。”
    “年輕人不懂規矩，會摔的更狠。”
    “去好好審查，特別車輛的性能。”
    趙科長陰陽怪氣說了一句，車到了，怎麽審查還不是他說的算。
    江遠冷笑不語。
    “是！”餘下四個工作人員心領神會，紛紛應聲，不斷的找著渣土車的毛病，很快就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趙科長挑釁的看了一眼江遠，好似在說，車到了又如何，能不能達標，還不是我說的算？
    楚瑜急了，趕緊給江遠打眼色，讓他說兩句軟話，心裏也納悶，和自己姨夫談的那麽順暢，不像是不懂規矩的人。
    對江遠而言，規矩是和能夠決定他財路的人，談的。
    趙科長，明顯不配。
    此刻江遠直接走向，趙科長。
    “你想幹嘛？”趙科長臉色一變，因為江遠走過來一把攬住了他的肩膀，硬生生把他塞進了車裏。
    隨後江遠也坐進了車裏。
    遠處的四個審核小組的人，急忙想趕過來阻止。
    大牛揮了揮手，其他人就紛紛擋住了他們的路。
    隻有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蹲著抽著煙，一臉的平靜，他上身汗衫，下麵勞動布褲子，和江遠麵龐有幾分相似，正是他親二叔，江長征。
    楚瑜也急忙拍打著車窗，喊江遠不要胡亂來。
    車內。
    “小子，我可是政府人員。”
    “你若是敢亂來，我讓你牢底坐穿。”
    趙科長滿臉肅穆，言辭狠厲。
    “趙科長給你兩條路。”
    “我給你拿五萬塊，大家還是朋友。”
    江遠淡淡道。
    “如果……我不同意。”趙科長冷笑，五萬塊看不起誰？
    “那就別走了。”
    “哪怕我放過你。”
    “我的這些兄弟，也不會放過你。”
    江遠點了一根煙，吐了一口煙卷。
    “就他們？一群普通的底層勞工。”趙科長蹙眉看了一眼窗外，冷哼道。
    “不止是普通，還很窮，窮的隻剩下一條命了。”
    “五萬塊，能讓他們開著渣土車，朝著任何人撞過去。”
    “也包括，你！”
    江遠說完下了車，揮手就有人送過來一個黑色塑料袋，他抬手毫不留情的砸到趙科長的臉上，轉身離開。
    “你，你！”
    趙科長疼的捂著臉，透過指縫本能的再次看向車窗外那一個個底層勞工，一身廉價的衣服，踩著十幾塊的塑膠鞋，渾身黝黑，被灰塵揚的滿臉髒兮兮，唯獨眸光清澈的隻剩下望向他的不滿和恨意。
    趙科長打了一個哆嗦，窮的隻剩下一條命了！
    沒過多久，趙科長走出車，揮手招過來四個屬下，在一份審核表上簽字，匆匆交給一旁的楚瑜，就板著臉頭也不回的上車離開了。
    那中年板寸頭男人臉色一變，暗罵一聲壞了，也趕緊帶著人離開。
    “江遠，恭喜你通過了審核。”
    “下午就可以簽合同。”
    楚瑜有些複雜的看了一眼江遠，有些陌生，不再像過去那個羞澀中透著純真的大男孩了。
    “班長，謝了。”江遠點頭一笑。
    楚瑜猶豫了一下，對於江遠的做法有些不認同，她希望對方解釋一下，哪怕是騙她也好，可江遠什麽也沒有說。
    楚瑜多少有些落寞的離開了。
    “你應該和她解釋一下。”
    “她是一個不錯的丫頭。”
    二叔江長征抬頭道。
    “二叔，我和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在我上大學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他們這些有關係的城市孩子，隻要稍微努力一些，餘下的父母會給他們擺平一切上升的道路，而我即便比他們努力十倍，百倍，走出學校依然在為溫飽苟活。”
    “而且！”
    “他們更相信社會的公平。”
    “但他們眼裏的公平，何嚐不是對我們這些窮苦出身人的束縛和限製。”
    ……
    “我們這些外鄉人，想在東海這個大城市立足，隻能踩著所謂的公平往上走。”
    江遠笑著道，笑容中多了一抹難掩的苦澀和無奈，轉瞬就是異常堅定。
    “還是有文化好，我早十年，能明白這個道理就好了。”江長征起身拍了拍江遠的肩膀，轉身離開了。
    下午，江遠把局子裏的小飛和大強接出來，順便去了拆遷辦把渣土運輸合同簽訂，就回了市醫院。
    此刻天宇渣土車運輸公司內。
    中年板寸頭男人此刻汗流浹背的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在解釋。
    在正前方坐著的是一個身穿西裝，打著領帶，滿臉橫肉的中年男人。
    他正是這家公司的老總，邱得誌。
    此刻他滿臉怒火，公司失了一份合同，是小事，但他丟臉了，就是大事。
    “把他帶下去。”
    “那六十萬的渣土車違約款，讓他墊上。”
    邱得誌臉色陰狠。
    “邱總，我沒那麽多錢啊。”
    “求求你，饒了我吧。”
    “我真的盡力了，是那群家夥敢玩命啊。”
    中年板寸頭男人急忙磕頭道。
    “他敢玩命，你就和他們玩命，你死了，我給安家費！”
    “即然你惜命，那就賠老子錢。”
    “兩天，錢不到賬，你就賣房子，賣閨女，賣媳婦，敢少老子一個子，老子就把你們全家扔進渣土車裏，埋到城外的垃圾場。”
    邱得誌陰沉道。
    那中年板寸頭男人還想再說，卻已經被人拉出去了。
    此刻辦公室裏安靜了下來。
    “這年頭太平久了，竟然還有人敢玩命。”
    “倒算是一個人物。”
    “那就給年輕人一個機會，告訴他，渣土運輸合同，給他兩成利潤，以後跟著我幹。”
    邱得誌手指敲打著桌麵，咚咚作響。
    “是，邱總。”旁邊一個黑衣壯漢點了點頭，走出了辦公室。
    傍晚時，江遠剛從市醫院出來，就接到了大牛的電話，說是天宇渣土車運輸公司送過來一份合同，並拍照發了過來。
    “撕了。”江遠平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