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了眨眼睛，懷疑自己看到的不過是錯覺。
    她又看了一遍玉簡，沒錯。
    再次閉眼，再次睜眼，還是沒錯，一字不差！
    為什麽？！
    她抬起頭，看向那個任務長老，想問，卻又不知從何問起。
    “小師妹，怎麽愣住了？”
    林清風的聲音不知何時又從她背後響起，
    你可不能卡了！
    咱們宗門正兒八經的NPC就隻你一個了，正值宗門升級的關鍵時刻，你可不能耽誤了為宗門做貢獻啊！
    蘇靈兒的心“咯噔”一下。
    大師兄，你每次能不能不要突然出現在我背後？
    很瘮得慌啊好不好！
    她心裏瘋狂吐槽，嘴上卻捏緊了玉簡，遲疑地問道：
    “大師兄……這任務……為何還是這兩個？”
    “不是剛剛才打掃完嗎？”
    林清風眉頭一挑。
    沒辦法，NPC綜合貢獻度達到500時，才能解鎖其他的宗門日常任務。
    現在宗門就小師妹一個NPC。
    那她自己刷到將綜合貢獻度刷到500前，隻能就這麽做這種任務將就了。
    他心中盤算著該怎麽讓小師妹心甘情願地幹下去，搜刮了一番腦中的裝逼語錄後，便再次看向她。
    “自然是如此。”
    “小師妹可知，劍修練劍，為何要日複一日，重複同一個拔劍、揮劍的動作？”
    蘇靈兒一愣。
    “因為修行之路，不在於見識多少風景，而在於根基是否牢固。
    揮劍萬次，方得其神。
    這掃葉、挑水，亦是同理。”
    “宗門讓你重複此二事，並非讓你做無用之功，而是在考驗你的恒心與耐心。
    當你能將這最枯燥、最平凡之事，做到心無波瀾，做到視之為修行本身時，你的道基，才算真正穩固。”
    “所有新晉弟子，皆是如此。
    這，便是我歸曦宗‘奠基之法’。”
    他看著蘇靈兒，溫和地笑了笑，
    “去吧，小師妹。”
    “莫要多想，用心去體會，這其中‘真意’。”
    “為兄會一直注視著你的！！！！！”
    蘇靈兒呆呆地看著他，看著他那張寫滿了“得道高人”的麵龐。
    還奠基之法？
    還考驗恒心？
    我信你個鬼喲，你個糟老魔頭壞得很！
    你能不能不要老強調一直注視著我啊！
    你分明就是想看自己一旦表現出任何不滿，下一刻就會有更恐怖的刑罰降臨！
    而他就站在一旁，欣賞著自己這個可憐小師妹被迫屈從的模樣！
    惡劣！
    歹毒！
    我呸！
    蘇靈兒不敢多問，也不敢再有任何猶豫。
    “大師兄，是師妹險些誤了宗門的苦心，師妹這就去！”
    說完，她不再停留，轉身走向那條她剛剛來時的路。
    隻是，她總能感覺到那道目光一直緊盯著自己背後，仿佛無邊的深淵在注視著自己。
    ……
    第三次，是同樣的任務。
    第五次，依舊是同樣的任務。
    第十次……
    第十五次……
    當她接了第二十七次任務，踏上那條通往目的地的青石小徑時，腳步不由得慢了下來。
    這條路……
    兩旁的古樹，石板上的青苔紋路，甚至轉角處那塊形狀奇特的岩石……
    怎麽看著，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她皺了皺眉，心中升起一絲異樣。
    是錯覺嗎？
    還是說，宗門內許多僻靜小徑的景致，本就大同小異？
    她壓下心中疑慮，繼續前行。
    然而，當那座熟悉的庭院輪廓，終於在小徑盡頭完整顯現出來時，她徹底停住了腳步。
    就是這裏！
    這裏……正是她第四次打掃時所去的那座庭院！
    她不會記錯的！
    院門口那棵槐樹，還有牆角那幾叢雜草，都和記憶中一模一樣！
    但不可能啊！
    她方才明明已經將這裏打掃得幹幹淨淨了！
    這怎麽又叫我來這裏了？
    雖然她趕忙快步進入庭院之中。
    庭院裏，落葉依舊鋪滿了青石板路，一如她當初來時模樣。
    風吹過，卷起幾片樹葉，落在她的腳邊。
    她原本因輕鬆完成任務而勾起的笑容，變得僵硬。
    她快步走到角落，那裏的落葉堆早已消失不見。
    她又轉身跑向後山，九口銅缸靜靜地矗立在那裏。
    陽光下，缸壁幹燥得泛著古銅色，裏麵……空空如也！
    全都是空的！
    怎麽可能？！
    她親手灌滿的九大缸水，一滴不剩！
    風吹起發絲，她卻感受不到絲毫涼意。
    不對勁，絕對不對勁！
    到底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沒有過去多久，這裏就再次落葉滿地，缸水全無？
    ……
    蘇靈兒探查了半天，也看不出絲毫端倪。
    大師兄也沒有現身解釋，無奈之下，她隻能繼續清掃落葉，灌滿水缸。
    每當她想停下歇息時，大師兄身影總會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她身後。
    就像他當初說的那樣，他在一直注視著自己。
    隻要自己有絲毫懈怠，他就會突然出現，叮囑她繼續為宗門做貢獻，還說“再多幹會兒，就不會是這個任務了”。
    這句話，她已經聽了幾十遍了。
    到第七十二次，蘇靈兒的動作變得有些僵硬。
    她繼續揮手，旋風卷過落葉；她繼續掐訣，水龍灌滿銅缸。
    然後，她又接了任務，又來到了一處任務地點。
    這是她第四十三次任務來過的庭院。
    她不知道這個宗門明明隻占據一座山峰，為何會有如此多空無一人的庭院。
    仿佛它們的存在，就是為了被人打掃和灌水。
    而這裏，不出意外依舊是落葉滿地，缸水全無。
    她不斷重複著這種枯燥的勞動，雖然有靈力在身，並不算勞累，但這種無休止的重複，依舊讓她精神上無比的疲憊。
    你們一個殺人煉丹還拿活人鍛造的邪修魔宗，閑得蛋疼嗎？！
    居然對宗門環境有這麽變態的潔癖！
    而且，你要打掃，也打掃些住人的庭院啊！
    這些院子一家人沒有，後山一個人沒有，打掃給誰看？
    給鬼看嗎？！
    這些落葉是自己長腿了嗎？
    掃完一波又長一波！
    這樹是活了八百年的老妖怪嗎？
    一天掉八百年的葉子！
    還有這水缸，是有人喝嗎？
    還是被你們拿去喂靈獸了？
    這裏究竟都發生過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