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
    我懂你個錘子啊！
    我不懂也不想懂！
    你們這群魔頭就是在對我進行精神控製！
    隨後，林清風話鋒一轉。
    “不過，宗門公物，規矩森嚴。”
    “此地靈草，一草一木，皆不可私取。”
    “曾有弟子心生妄念，私藏靈藥，被執法長老事後擒獲，廢去部分修為，在思過崖關了幾個時辰。”
    “前車之鑒，你務必謹記。”
    蘇靈兒：“……”
    好嘛，大師兄！
    你這是害怕我翻著地，沒事再偷幾顆靈草是吧？！
    你都親自盯著我了，我哪敢呢？！
    還有那麽多光動嘴皮子來幫忙的在這兒，氣死我了！
    你還得專門跟我說一遍！
    把壓榨說得這麽冠冕堂皇，把剝削講得如此大義凜然！
    他們花錢自種，是“私利”。
    我被逼著給宗門幹活，就是“大我”？
    末了，還要警告我別偷宗門東西？
    我敢嗎？
    你們一個個盯著我我上哪給你偷去？
    心中雖是瘋狂咆哮，但表麵功夫還是要做的。
    “大師兄……師妹、師妹明白了！”
    “是弟子狹隘了！險些辜負宗門與師兄的厚望！”
    “師妹這就去！”
    說完，她不再看任何人，轉身抄起田邊的一把鋤頭，走進了那片三畝藥田。
    身後，那熟悉的鼓噪聲又響了起來。
    “一鋤頭，一滴汗！師妹道基如鐵山！”
    “翻盡三畝地！築基不是夢！”
    “土裏刨仙緣！功到自然成！”
    蘇靈兒不再看他們，閉上眼睛，將所有聲音隔絕。
    她將靈力禦使於鋤頭之上，鋤頭落下，翻開新鮮的泥土。
    靈力在勞作與時間的流逝下一點點消失。
    她向周圍撇了一眼，竟然看到大師兄從儲物袋裏掏出一盤盤的靈果，和那些“氣氛組”弟子們就地坐在田埂的青石上，一顆顆飽滿的紫色靈果入腹。
    而那些臉上原本空洞的弟子仿佛又活了過來，他們和大師兄一邊吃著，一邊互相嘮嗑。
    “小師妹這效率也太低了，咱們宗門什麽時候能出頭啊？”
    “好想開秘境啊！小師妹怎麽幹的這麽慢啊！”
    “不過也確實苦了她了，咱宗門就她一個人，隻能可著她一個人霍霍了。”
    他們像是想起了什麽，突然對著蘇靈兒的方向來了一嗓子：
    “小師妹！堅持住啊！我們相信你！”
    喊了幾句後，又開始他們推杯換盞，互相嘮嗑。
    蘇靈兒聽得青筋直跳。
    嫌我效率低還不趕緊來幫忙？！
    你們就在旁邊看著，嘴上鼓勵鼓勵，好意思嗎？！
    還有沒有天理了？！
    知道我苦了也不說幫幫我！
    還“就我一個人”？
    你們都不是人是吧？！
    整個宗門就靠我一個人撐起來的是吧？！
    蘇靈兒的視線不自覺地與正在咬著靈果的林清風對上。
    林清風咀嚼的動作停頓了少許，有些疑惑地看著小師妹。
    隨即，他臉上浮現出一個了然的微笑。
    他看懂了！
    小師妹這是嫌後援團太過懈怠，她此時正是需要師兄師姐們鼓勵之時，怎能如此敷衍？
    他清了清嗓子，對身邊的眾人朗聲道：
    “諸位！小師妹又身心疲憊了，你們就也蔫了嗎？都我加把勁！”
    “擂鼓！助威！”
    咚！咚！咚咚咚！
    “翻地翻得好，仙路走得早！”
    “你若不放棄！我們不拋棄！”
    蘇靈兒聽著比剛才響亮數倍的噪音，還有那堆再次煥發活力的家夥們，感覺腦袋都要炸了。
    有個弟子路過小師妹打理的藥田附近好奇的打量了幾眼。
    這也嚇得小師妹趕緊把頭低下，仿佛在這裏的並不是自己。
    太尷尬了啊！
    她不該看大師兄那一眼的！
    還要不時被路過的人注視著這片尷尬氛圍的自己。
    求求誰來滅了這個天殺的魔宗啊啊啊啊！
    ……
    終於，蘇靈兒幹完了所有的任務。
    她將那枚完成任務的玉簡，放到任務長老麵前的石台上。
    長老從身後的儲物格裏摸出一個灰撲撲的布袋，便將它推到了蘇靈兒麵前。
    蘇靈兒的心弦，在這一刻被微微撥動。
    終於不再是那些破爛銅板了！
    她伸出手，觸碰布袋，粗糙的布麵，入手很輕，讓她心中有些驚疑。
    隨後，她解開係繩，看向袋內。
    隻見那雙已經有些麻木的眸子裏，先是茫然，再慢慢轉變為震驚……
    緊接著，有些濕潤的液體，似乎浸潤了眼眶。
    殿內的光線盡管有些昏暗，但袋中之物卻仿佛自帶一點微光。
    雖然袋內有兩塊碎銀，但蘇靈兒早已忽視了這些凡俗之物。
    映入眼簾的一株低階靈植，通體翠綠，頂端有一抹朱紅，根部帶著一點點草木的清香鑽入鼻腔。
    一個名字，從她腦海深處猛地冒了出來。
    凝血草！
    這竟然是凝血草！
    雖是低階靈草，看這年份和大小，至少是一年份有餘的！
    殿外，林清風和他那群吵鬧的後援團依舊還在那裏矗立著，等著她開始下一次的“勞作”。
    蘇靈兒偷偷看向了他們，他們一定是想繼續看著自己那不斷麻木、掙紮、最終又妥協的模樣。
    但蘇靈兒確信，他們不知道的是，有些東西，在她的世界裏已經變得不一樣了。
    清虛觀的過往，又一次浮現在她的腦海之中。
    凝血草，對於她這種偽靈根的外門弟子而言，是可聞而不可及的靈植。
    他們這些煉氣兩三層的外門弟子，想要得到靈植？
    想都不要想。
    宗門能給的，永遠都隻是辟穀丹、幾個銅板，以及每月三塊靈石的最低保障。
    能得清虛觀心法傳授，便已是無上恩賜了。
    外門弟子的資質就擺在那裏，凝血草雖是低階靈草，但這種東西，給了外門弟子也是純屬浪費。
    內門的師兄師姐們想要拿到，也需要接取宗門任務，在宗門外冒些風險，才能換回這麽一株。
    而那些任務，對於她們這些外門弟子而言，甚至危及生命。
    至於親傳弟子？
    那自然什麽都不用想，掌門和長老們便會將年份最好的靈草，甚至煉製好的丹藥交付到他們手上。
    親傳弟子的任務隻有一個！
    那就是修煉。
    然後繼承道統。
    雖說自己得了清虛觀掌門的承諾，但這株凝血草，卻是放在眼前的真實誘惑啊。
    這是她當初做夢也想不到，可以在魔宗裏如此輕易就能取得的寶物。
    清虛觀有森嚴的門規，禁止弟子私鬥，那是對宗門資源的保護。
    外門弟子也不會有多少不開眼的敢主動挑釁內門。
    雖說如此，但內門對外門私下裏的冷嘲熱諷和言語攻擊依舊存在。
    可至少表麵上大家還算和睦，沒有什麽生死相向的爭鬥，頂多隻是嘲諷幾句，沒人會真正動手。
    但這裏，這個被她視為魔窟的地方，弟子間互相殺伐、偷襲，談笑間取同門性命，簡直毫無秩序可言。
    可是……
    也是在這裏，她隻是翻了翻地，便得到了就連清虛觀內門弟子也需要通過宗門任務才能換取的靈植。
    她所付出的勞作和這份獎勵相比，竟然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但這……是為什麽呢？
    僅僅是經過了五百次的“精神控製”，這個魔門就已經舍得耗費這些成本來培養手底下的“工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