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治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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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甲一進門,血腥味嗆入口鼻。
    人與虎倒了一大片,唯一站著的是鎏金獸瞳的猿狀妖怪。
    妖怪看了一眼趙甲以及身後大隊的人馬,一躍踏上房簷,背月光而睥睨俯瞰,他的眼中並沒有懼意,冷漠神情中夾雜著不可遏的憤怒。
    妖怪縱身一躍消失在茫茫霧中。
    “趙頭兒,追嗎?”
    班頭兒小心翼翼地詢問。
    趙甲搖頭道:“追不上,就算追上了也是徒增傷亡。”
    “快叫醫博士來!”
    “喏。”
    趙甲忙去查看三人一虎的傷勢。
    ……
    褚博士又來到劉府,依然是趙甲的吩咐。
    不過這一次不是治貓而是治虎。
    治貓的時候好歹不害怕,隻會覺得貴人家的黑貓不同尋常。
    這老虎誰敢治啊。
    他吞咽著口水,遲遲不敢上前查看老虎的傷勢。
    被貓咬一口頂多流點兒血,被老虎咬一口輕則兩個窟窿,重則丟掉性命。
    趙甲再三保證,並且陪著他情況下,他才慢慢靠近,不過依然還是躲在趙甲的身後。
    第一印象。
    大!
    這頭吊睛白額大蟲差不多一丈三,躺在地上比尋常家的老牛還大一圈,口鼻呼出的熱氣白灼蒸騰,鮮血混著口水淌了一地。
    身上撕開的口子皮開肉綻的,像是曾經和什麽同樣的大型猛獸搏鬥廝殺。
    治虎傷多了,治老虎還是頭一回。
    褚博士戰戰兢兢的分辨著傷口,讓趙甲幫忙扒開老虎的眼睛,看了看意識是否清醒:“肋骨應該出現了一些骨裂,頭顱有震蕩,不過不礙事沒傷著腦袋,這些傷口看著嚇人,都沒有動搖筋骨……”
    “要治好的話,得抬回醫館。”說一出口褚博士就後悔了。
    “好。”
    趙甲頷首。
    準備組織人手編織了一個抬老虎的擔架。
    “捕頭不能走啊,那怪興許還會回來。”眼看趙甲起身,劉弘顧不得雙腿發軟趕緊追上去哀求。
    趙甲疑惑道:“你真沒做法招怪?”
    “沒有。”
    “那為什麽他會來。”
    多年辦案經驗讓趙甲嗅出謊言的味道,這廝肯定沒說實話,而且他心裏肯定清楚,不然的話不會說‘怪還回來’之類的話。
    “小人也不清楚。”
    趙甲沒時間搭理劉弘,他三個兄弟受傷不輕,貓兄更是被打了個半死,心中急切的厲害,還是要先安頓好他們才是。
    “那怪有沒有交給你一個一尺大小的泥塑。”邁開步子的趙甲想起來老和尚交代的事。
    “啊,沒……沒有……”
    趙甲看劉弘支支吾吾,也沒當回事兒就準備去抬擔架,接著他猛然回頭盯著劉弘,陰沉著鐵麵,厲喝問:“有沒有!”
    “有,有。”
    “在哪兒?”
    “在……”
    “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讓我砸碎了埋在後院。”
    好啊!
    趙甲盛怒,一把揪住劉弘的衣領,雙目赤紅:“你這廝卻該死了!”
    劉弘被他生生提起來,漲紅的臉漸漸發紫。
    趙甲怎麽可能還不清楚情況。
    分明是這廝砸了泥塑才把妖怪引來,否則好端端的妖怪怎麽會來。
    一把甩開劉弘,重重地丟在地上,按住腰刀,大怒道:“你這畜生安敢把人命當兒戲。為你一己私欲,險害了我兄弟們的性命。”
    劉弘大口幹嘔喘著粗氣,雙手扶著脖子不敢言語,他就是怕官府追責才動毀跡的念頭,看到神像後更是惱恨交加,一時失了理智,將滿腔的怒火發泄在弱小且不能還手的泥塑身上。
    誰想到會引來妖怪。
    要是早知道會這樣,他連後堂都不會靠近。
    “全給我鎖了!帶回衙門。”
    終究還是理智戰勝憤怒,妖怪確實可能還會再來,為了防止出人命,索性直接全拿了送去衙門,讓知縣大老爺頭疼去吧。
    ……
    醫館。
    開門的小學徒花生嚇了一大跳,門外火把林立,將長街照的像是黃昏時分。
    “抬進來!”
    四人合力抬著一個巨大的擔架。
    擔架上躺著一頭老虎。
    花生目瞪口呆的讓開大門,將人往裏迎。
    怎麽師父出診一趟救回來的不是人,而是吊睛白額大蟲。
    傷的比較重的壯子也被抬進來,大嘴和小個傷勢較輕,還能走動,也就找人架著送到醫館。
    回到了醫館的褚博士一下子從緊張局促中解放出來,又變成那個梅蘭縣有名的的良醫師。
    褚博士指揮幾個學徒,有的燒熱水,有的抓藥,有的準備器具……
    “這是什麽?”
    “麻沸散。”
    褚博士解釋道:“老虎的傷口得縫合,不然就會一直滲血,為了防止它暴起需要麻沸散讓它睡著。”
    趙甲沒辯解說猛虎不會暴起,人都扛不住傷口縫合何況是虎,所以他並沒有製止褚博士。
    “我這一幫兄弟就托付給您了。”
    趙甲拿出十兩銀子:“一定要用最好的藥。”
    “捕頭放心。”
    ……
    九江多虎,聽的最多的故事也是老虎。
    滿是好奇的花生蹲在老虎麵前。
    老虎很整潔,是他燒來熱水細細擦拭,一點血漬都沒有放過,像是對待稀世珍寶般一絲不苟。
    虎掌比他的腦袋都大,前爪比他的大腿都粗,虎頭更是大的沒邊了,如果現在老虎張開嘴巴,他應該可以輕鬆的把腦袋放進去。
    斑斕錦毛,柔順光滑的皮下是結實隆起的肌肉。
    豬毛刷都刷不動這一對鋼須。
    花生聽村口的老夫子說過,老虎須是寶物能治牙疼,不過必須得趁熱才行,一旦涼了就不管用。師父說有種藥材叫老虎須,有清熱解毒的效用,不過他更喜歡老夫子說的另一個故事。
    老夫子說人都有個本相,想看清楚得用老虎須子。
    把老虎須子攥在手裏,默念咒語便可看清楚別人的本相。
    他想:師父一定是隻鶴,威風凜凜的趙捕頭肯定是老虎,飯桶一樣的壯子衙役興許是頭大野豬……,花生想看看自己是什麽,所以他慢慢的伸出手靠近老虎須子,輕輕一扯,老虎的須子又紮又硬,連帶著皮肉聳動。
    花生突然感到一陣悚然涼意,抬頭一看。
    一雙褐眼黃金瞳正對他。
    叫聲“阿呀!”
    手一鬆,跌在地上。
    嚇得哇哇大哭。
    聽到哭聲的眾人齊聚。
    “呀,三爺,你醒了。”
    小個上前一步。
    “三爺?”
    “誰?”
    “我。”
    陸尋伸出爪子撥了撥被薅起來的胡須。
    小個打量著猛虎陸尋,豎起大拇指,讚歎道:“三爺真威風啊。要不是你,我們兄弟得折在那畜生手裏。”
    茫然中的陸尋回想起記憶。
    他想起自己被五通神打倒在地,之後看到大隊明火,隱約可以聽見趙甲在發號施令,也就放鬆下來陷入昏迷。
    掙紮想起身的陸尋還是沒起來。
    咕嚕嚕!
    五髒廟傳來打雷般聲響。
    大嘴招手道:“快。”
    “把陽春樓的熟牛肉抬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