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喝酒,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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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甲做了個請的姿勢,待五通陸尋落座才坐下。
    燭火明燈點亮大半天井。
    飛蛾小蟲縈繞一團。
    他抬頭看向天空,今時月格外的亮,悠悠開口:“果然是你。”
    說著拿來酒壺為陸尋斟了一杯酒,又為自己滿上,舉起酒杯:“梅蘭縣的特產,梅子酒,自家釀的有些土濁別嫌棄。”
    陸尋拿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酸溜溜,甜絲絲,還有點淡淡的幹澀苦味,入喉一息回甘無窮,口舌生津。
    五通陸尋雷公嘴裏吐出低沉嘶啞的獸吼。
    鎏金妖瞳看向趙甲。
    要開口嗎?
    不。
    不了。
    就這樣,挺好。
    陸尋安靜地坐在石凳上,拿過酒壺給趙甲倒了一杯梅子酒。
    粗糲獸爪抓起酒杯。
    叮。
    兩件瓷杯碰在一塊。
    一人一怪就在庭院天井飲酒賞月。
    趙甲翻上來一個楠木箱子,放在石桌上打開。
    內裏是一件紫青裙甲。
    “它死了,我從它身上扒下來。”
    趙甲說的很輕巧:“試試?”
    陸尋抓起群甲係在腰間。
    “這葫蘆是件寶貝,裏麵的酒水效用非凡能快速恢複內家真氣。”
    趙甲將巴掌大的黃葫蘆遞給陸尋:“你們應該叫法力吧,這葫蘆裏的酒也是練功的好東西,藥力簡直堪比地司的小還丹了。”
    兩件寶物都是五通神身上的物件兒。
    現在貓兄是新的五通神,倒也算是物歸原主。
    陸尋抬起獸爪擋住了趙甲的手。
    伸出妖魔手指沾了沾茶水,在石桌上寫了一個字。
    “留。”
    抓住趙甲的手腕,慢慢放下去。
    趙甲遲疑:“這……”
    五通陸尋頷首示意收下,他就是拿了葫蘆也沒用處。
    他不是緩慢修行的那一路子。
    其次,他不一定能把葫蘆帶回現代世界。隨便埋在什麽地方反而使寶物蒙塵,不如就讓趙甲拿走,利用葫蘆好好修行。
    至於紫青裙甲,其實也差不多,不過他得先穿在身啊,否則不是光著腚呢。
    誰會拜光屁股的五通神。
    趙甲還要推辭然而貓兄的態度堅決,他留著葫蘆可以迅速壯大內家真氣,對修行有極大的輔助:“兄弟我厚顏留下,貓兄旦有需求隻管來拿!”
    妖怪頭顱輕點。
    “朝廷的調令快下來了,師父的海東青給我留信兒,說是能升什長,也就是從七品校旗,手底下有十個名額,我打算帶壯子、大嘴、小個一起走,老成就留在縣城養老吧,給他一筆錢,他還出山就是想給孫子成言攢基業。”
    “再從縣衙捕快裏選六個信得過的良家子。”
    話說到這裏,趙甲看著五通山君,誠懇道:“貓兄,跟我一起走吧。”
    陸尋聞言先是一楞。
    接著搖了搖頭。
    去郡城是好事兒,不過對於陸尋來說未必。
    他想要完成五通神的執念就不能去大的城市。
    郡城有強大的三法司捕頭,肯定具備更多針對妖怪的手段。
    萬一引起誤會反而容易連累趙甲,壞了他的前途。
    再就是,他完成五通山君的執念就會回去現代世界。
    這一走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再回來,或許再也不會回來,平白占一個捕頭名額無疑是削弱趙甲的戰力。
    趙甲沒有再問五通神的意願。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聚散本就是紅塵俗世常有的事。
    “喝酒。”
    叮。
    碰杯複飲。
    趙甲感歎道:“清泉寺的時候,貓兄擰下蛤蟆怪的腦袋,我還不覺得什麽,後來於船上射落猛虎,打撈上來的虎屍也沒有腦袋,加之大嘴叫破名字,我才慢慢將一切串聯,終於在誅殺五通神後徹底確信。”
    “想來那狹龍碼頭丟失的水匪頭子的腦袋也是貓哥兒傑作。”
    陸尋頷首不語。
    趙甲有些醉,扶著酒壺:“人不比妖怪,妖怪哪怕作惡也顯得純粹,人的惡你想象不到。”
    “我已處理了那些無頭的屍體,沒對第二個人說過這件事。不過憑我師的洞察力,他心中應該也有猜測,好在他不願多管閑事。”
    “大嘴他們應該也知道一些內情。”
    “往後行事一定要留心留神。”
    “拿取頭顱後就毀屍滅跡。”
    說著從懷裏取出兩本薄薄的小冊子:“我三歲識字,五歲練武,二十年外家功夫破三關終摸到內家真氣的門檻。”
    “哥啊,五通神雖力大無窮法術玄妙,可是武功路數稀鬆平常,若是碰到高人必死無疑。”
    “這一本是兄弟我練了二十年的武備要略。這一本是我抄錄的地官真氣訣,詳解真氣如何修煉和運行。”
    “做個參考吧。”
    陸尋沒有推辭接過兩本小書。
    他早就發現這個問題,打架完全依靠本能是走不長遠的,得好好學習武功。
    “這是一百五十兩銀子。”
    趙甲拿出小包袱,裏麵裝著三錠銀元寶。
    俗話說的好,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妖怪也得使銀子。
    陸尋將拿起銀元寶,粗糙的獸爪輕輕一掰,將銀元寶掰成三份,如法炮製將剩下的兩個銀元寶掰碎。
    “喝酒!”
    一人一怪皆酩酊大醉。
    入夜。
    五通陸尋從石桌上醒來,對案正趴著醉過去打著呼嚕的趙甲。
    他將腰間口袋的銀子取出一份放到趙甲的腰包。
    抬頭看向天空,明月正皎。
    張開大手。
    “戲水”
    攝來水氣雲霧繚繞。
    駕霧的五通陸尋身輕如燕,一躍登上房簷。
    鎏金妖瞳孔飛掠整個縣城,銀灰雪毛於夜風中微微飄動,狀若妖魔的陸尋找準方向疾奔而去。
    誰也沒有注意到一個大妖怪在縣城內四處奔走。
    ……
    城郊。
    蹲窩的老母雞咯咯縮頭,看門老狗的狂吠在高叫一聲後戛然而止。
    茅草屋破爛無法遮風擋雨,老婦人被異動驚醒,年幼的小孩兒扒著門縫往外看,月色霜大地也將門前照的明亮。
    小孩兒瞳孔猛然一縮小,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他看見一頭高大健碩如小山的‘人’在撫摸阿黃。
    那‘人’緩緩起身徑直向茅草屋走來。
    呼。
    薄門緩緩打開。
    老婦人抓著孫子噗通跪下,哀求道:“好漢大王,老婦年逾六十,兒子兒媳外出做買賣都死了,留下個半大孩子,家裏一件值錢的物也沒有,大王若不嫌棄,把那唯一生蛋的老母雞拿走吧。”
    鎏金獸瞳落下目光。
    擋在門前的他像是一堵厚實的牆。
    那‘人’從腰包掏出什麽東西,遞了過去。
    迎著月光正閃爍亮色的光。
    竟是一塊碩大的銀稞子。
    似乎是清楚老人和小孩花不出去這麽大的銀塊,他又掰成均勻的五份,每一塊都在三兩以上,攤在手中。
    老婦人大驚。
    毛茸茸的手掌又往前送了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