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超美扶了扶眼鏡，拎著箱子又茫然四顧了一會。
    確定沒有看到拖拉機。
    “已經走了？”
    昨天那三名被抓的小混混吐出了一些事情，他被請去又做了一遍筆錄。
    已經是盡快趕過來了。
    他看了下手表，臉色仿佛更白了一些，因為著急，又咳嗽了兩聲，緩了好幾秒才平複好氣息，急忙朝著出口走去。
    砂石鋪成的縣道上。
    拖拉機在狂奔。
    鹿嬈坐在藤木箱子上，一隻手抓著車鬥邊緣，抬頭看著青山鎮的風景。
    和滬市城區平整的大馬路不一樣，這裏的砂石路坑坑窪窪。
    拖拉機的車況也不好，人坐在車鬥裏，顛簸地厲害。
    幸好她結實，不至於受不了。
    忽地。
    她感覺到臉上一陣冰涼。
    低頭一看。
    【主人，下雪了！】
    【是雪花，好大的雪花！】
    小係統很興奮。
    鹿嬈也很高興。
    滬市偶爾也會下雪，但大部分都是小雪，連打一場雪仗都不容易。
    鹿嬈是頭一次見到這麽大片的雪，說下就下，密密匝匝地降落下來。
    東北的雪，就跟前頭開車的野人一樣狂野。
    隻是雪下了才沒一會。
    拖拉機突然一個推背，突突兩聲，停了。
    鹿嬈皺眉，抬頭看了下四周。
    四下裏都是山野，隻有一條大路通往前方更加遠的山脈中。
    她來之前和爸爸一起研究過青山鎮的地圖，這裏應該是去星光公社的半路上，和另外的紅旗公社在岔道口上。
    傅照野已經跳下車走了過來。
    兩人四目相對。
    饒是鹿嬈在車上，他站在地上，他依舊帶給人一種壓迫感。
    “請下車。”
    傅照野趕時間，禮貌地請她下車。
    沒錯過她瞬間繃緊的手指。
    “她想攻擊我？”
    傅照野眸光微暗，正要說話，卻見這位小知青飛快起身，自己拎著箱子就跳下了車。
    動作幹淨利落。
    鹿嬈一下車，就不動聲色地離了傅鐵牛同誌好幾米遠。
    小係統在意識裏賊緊張地感歎。
    【還好主人你剛剛忍住了。】
    【如果在這裏打起來，會被公社掛上黑名單的吧？】
    鹿嬈摸了摸鼻子。
    上一次，找她爸爸時路過某軍區遇到一個兵王。
    對方挑釁，她沒忍住，換上夜行衣蒙上頭連夜跑去跟人打了一場，把他腿打折了。
    後來才知道，當時人家馬上就要參加軍區大比武。
    然後，她就上了全軍區黑名單。
    現在那個軍區，估計還流傳著蒙麵女俠的傳說。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鹿嬈便問道：“同誌，為什麽讓我在這裏下車了？”
    傅照野收起情緒，濃密的絡腮胡下嘴唇抿了下，解釋了一句：“我要按時間去還拖拉機，在這裏換道從前麵的小青山穿過去就是小山嶴，半個小時路程。”
    “抄近道？”鹿嬈眼眸動了動。
    這裏到大山嶴走路起碼得四個多小時，坐拖拉機也得兩個小時，到時候天早黑了。
    能抄近道自然不錯。
    而且前方是小青山。
    “以前二叔公提起過，小青山裏地勢奇特容易迷路，是兵家練陣最喜歡的地方。來之前，爸爸還提過那裏，對此很是向往。眼下有人帶著我走，正好去體驗一下。”
    鹿嬈躍躍欲試，非常幹脆地答應了。
    傅照野多瞧了她一眼。
    本來還以為她會別扭一下，結果就這麽痛快地答應了。
    “不嬌氣，也不是不可以讓她留下。”
    他心裏琢磨著，麵上則依舊是麵無表情，對鹿嬈點了下頭，讓她等在這裏，便跳上拖拉機走了。
    鹿嬈也沒幹等著。
    她拿出地圖，找了個風雪小的位置，和現實中這小青山比照起來。
    此時。
    他們所在的位置正是四麵環山中間一條石子路開道，兩邊都是緩坡，不算陡峭，有的地方開墾了農田。
    與江南的丘陵不同，這裏地勢即使不陡峭，那也是大山綿延千裏的感覺。
    而鹿嬈他們，待會要穿越的就是東邊的這座小青山。
    整個小山嶴大隊和山嶴大隊，都在小青山裏麵的一個大山穀裏。
    這裏自古以來就交通閉塞，經濟條件十分落後。
    鹿嬈從劇情裏已經得知一些情況，之前在火車上，也聽朱瑤和蘇同誌他們三個談論了一些，知道整個星光公社都是當地有名的貧困公社。
    鹿嬈一邊觀察著四周圍的環境，一邊琢磨著自己下鄉的這十年，該做點什麽。
    “不知道小山嶴裏麵具體的情況是怎樣的？劇情裏，對那裏麵的描述實在太少，下鄉的時間太緊我也沒來得及找人去調查這裏的情況。”
    但鹿嬈對小山嶴還是挺向往的。
    因為在書中，小山嶴一直是與世無爭的模樣。
    時間過得很快。
    沒多久，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疾跑的聲音。
    鹿嬈心神一凜，立即摸出之前放在軍大衣兜裏的九尾鞭，警惕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
    然後。
    她警惕的目光就落進了疾跑過來的傅照野的眼中。
    兩人四目相對。
    飛快地移開。
    鹿嬈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將手裏的鞭子塞回了口袋裏。
    傅照野在兩米開外停了下來，臉本來就黑，這會就是有表情也看不出來。
    隻有小係統小聲噓噓。
    【主人，他好快！】
    鹿嬈深以為然。
    他確實很快。
    這才幾分鍾，傅鐵牛同誌竟然就回來了。
    她研究過，紅旗公社距離這個岔路口也是不近的。
    “走這邊。”傅照野一句廢話都沒有，指了下前方入山的一條小道，然後從自己的軍大衣裏抽出一隻嶄新的熱水袋遞給鹿嬈。
    熱水袋是滿的。
    鹿嬈歪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