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用頭巾包著臉。
    但就那大個子，還有那漆黑淩厲的眼睛，也是偽裝了個寂寞。
    四目相對。
    是認識的人。
    電光火石間。
    鹿嬈腦海中閃過很多個念頭，意識在空間裏把自己收藏的藥粉翻了個遍。
    但她的雙腳更加踏實。
    腳在腳蹬上用力一蹬，滋溜一下就騎走了。
    天性不愛說話的傅鐵牛同誌，背著大籮筐拎著兩隻大麻袋，也目不斜視地走進了小樹林。
    兩人一秒都沒有停留。
    鹿嬈騎出一段時間，在意識裏問係統。
    “間間，他帶的是什麽東西？”
    【野味，有兔子袍子，籮筐裏是一頭小野豬，還有一些菌菇幹貨……】
    係統還沒說完。
    鹿嬈扭著車把手就騎了回去。
    “同誌，你手裏的東西換嗎？”
    肉多難得啊。
    剛剛她去肉聯廠逛了一圈，那些肉一早就賣完了，根本輪不到她去搶。
    她空間是有很多肉，但論在青山鎮肉難買的程度，她頂多一個月吃兩回肉是正常的。
    想天天吃肉，就得有更多的買肉渠道。
    鐵牛同誌真是她的吃肉救星。
    就這樣。
    鹿嬈做成了和鐵牛同誌的第一單生意。
    “以後你有什麽野貨，都可以換給我，我都要。”
    鹿嬈把錢和票數給傅照野，誠懇地說道。
    “我每個月都有房租收，你的獵物我都能吃下。”
    當初特意讓那位街道辦主任把房租寄到青山鎮來，就是為下鄉的日子不過得緊巴巴打算的。
    不然。
    她一個被鹿家拋棄的孤女，錢財從何而來？
    鹿嬈此時透露出去這個消息，回頭自己拿錢財出來買東西，就合情合理了。
    她是想低調，卻也不想委屈自己沒苦硬吃。
    傅照野沉默地接過錢票，數完想了想，退了兩塊錢給她：“折扣。”
    你還挺會做生意。
    鹿嬈覺得可以跟鐵牛同誌保持長久合作關係。
    “那合作愉快。”鹿嬈伸出手。
    傅照野垂眸，伸手跟她握了一下，掃了眼地上放著的籮筐和兩隻大麻袋，說道：“我幫你帶回去。”
    真上道兒。
    “多謝。”
    鹿嬈戴好棉手套騎上車就走了，一點都不帶留戀的。
    傅照野沉默地站了一會。
    背上背簍，拎起兩個大麻袋朝小樹林的另一頭走去。
    那裏有個青年蹲在土堆旁正數著出來曬太陽的螞蟻，看到傅照野過來，立即跳起來站直，雙腿並攏。
    “隊長！”
    傅照野一言不發地走過來，把剛剛從鹿嬈那裏換來的錢和票遞給他：“拿去全部換成糧食。”
    他頓了頓：“另外換30斤白麵。”
    青年震驚地看著錢票，又看看他們隊長仍舊滿檔的籮筐和麻袋，撓頭。
    這帶出來的東西一樣不少，一句“你去搶劫了嗎”差點脫口而出。
    他最終隻敢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那這些野貨，還去換嗎？”
    傅照野一眼就看穿了這小子心裏那點想法，冷著臉白了他一眼。
    羅鐵柱身子一抖，拿了錢拔腿就跑。
    “我這就去換糧食！”
    傅照野等他走了，就背著東西轉身朝另外一個地方走去。
    他還有許多事要辦。
    鹿嬈這邊。
    騎著自行車直接回了柳愛紅那裏。
    期間她特意去鎮辦事單位轉了一圈，上次下火車的時候答應過朱瑤自己來鎮上會去找她玩，但並沒有碰到人。
    鹿嬈也不強求，反正下回有的是機會。
    她回到柳家的時候，柳愛紅已經回來了。
    十八個包裹被單獨放在一個廂房裏。
    “回來啦？”柳愛紅一看到鹿嬈就立即兩眼放光，心裏想著大小姐要是能住在這裏就好了。
    但她沒有開口。
    她知道，大小姐現在是下鄉知青的身份，不方便。
    “但其實要在鎮上也不是沒有辦法的。”柳愛紅小聲建議。
    鹿嬈放好自行車，將車把上的豬肉蘋果糕點那些拿下來遞給柳愛紅，笑著搖搖頭。
    “該低調的地方還是要低調點，我挺喜歡小山嶴大隊的。”
    想起張奶奶周大娘她們，鹿嬈心裏就暖暖的。
    柳愛紅已經完全聽不到別的了，兩隻眼睛看著鹿嬈遞給她的東西，眼圈都紅了。
    “給，給我的？”
    “嗯。”鹿嬈塞進她懷裏。
    柳愛紅感動地都快哭了。
    她缺吃喝嗎？
    一點都不缺，她雖然獨身一人，但在這青山鎮裏活得可是很不錯的。
    可這是大小姐送給她的！
    意義完全不一樣。
    小係統在鹿嬈意識裏吃味地叭叭叭。
    【這跟粉絲收到偶像禮物的激動勁兒有什麽區別？】
    【她就是想跟我爭寵。】
    鹿嬈這會她也發現了。
    就覺得柳嬸對她爺爺的濾鏡實在很大，對她愛屋及烏成這樣。
    柳愛紅好一會才回過神，抱著一堆禮物，喜滋滋地領著鹿嬈去看她的包裹。
    “大小姐你先慢慢看，我去給你做飯。今天中午在家裏吃飯。”
    “好。”鹿嬈點點頭，抬步走進了廂房裏。
    看到柳愛紅已經貼心地幫她準備了新的袋子，滿意地點點頭。
    他們鹿家的心腹，辦事都是妥帖的。
    她給十八個包裹全部套了新袋子，這下就算郵局的工作人員來了都認不出這些包裹了。
    午飯很豐盛。
    柳愛紅特意燉了一隻老母雞，搭配東北特有的榛蘑，味道超級鮮美。
    柳愛紅廚藝不錯，除了東北有名的鍋包肉、地三鮮，豬肉白菜燉粉條，還專門做了一道滬市濃油赤醬的紅燒肉。
    柳愛紅還去國營飯店打了一飯盒豬肉白菜餡餃子和四個大肉包回來。
    鹿嬈第一次吃東北民營飯店的食物，發現那大肉包滿口流汁，雖然沒有滬市的灌湯小籠包那樣湯汁濃鬱，但也有一番味道，餃子也很好吃。
    她飯量大，柳愛紅也不遑多讓，兩人將一整桌飯菜都吃完了。
    “自我爹去後，這是我吃得最痛快的一頓飯了！”柳愛紅目光灼灼地看著鹿嬈，心想他們大小姐真是個好飯搭子。
    真想把她留下來。
    但不行。
    吃過飯收拾完，時間剛剛好。
    兩人推著板車把包裹拉去鹿嬈和傅照野約好的地方。
    一共拉了三趟。
    第三趟的時候，板車上全是柳愛紅另外給鹿嬈準備的行李，以及一堆吃的喝的，連野生蜂蜜都有兩大玻璃罐子。
    鹿嬈起先是覺得沒什麽。
    就是東西稍微多了些，柳嬸子疼愛她這個後輩，怕後麵大雪封山出不來，替她多準備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當看著堆起來的比原本的小山更龐大了一圈的物資，鹿嬈看著那邊突突突開過來的拖拉機。
    突然有點心虛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