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嬈聽到老中醫的話，頓時站了過來，神色嚴肅。
    “您是遭樂家陷害？”
    吳君玉深吸了口氣，緩緩點頭：“對，我之前一直想不通，革委會為何會突然來抄我吳家，還拿著所謂的證據。
    “直到今日發生的這些事情，經你們提醒我說樂家有問題，我才想明白。革委會拿來害了我了全家的那本醫書，就是青青從我那裏拿走的！”
    吳君玉也是京市人，因從前祝家老爺子對她有恩，因此住得離祝家很近，平日裏幫祝老爺子那批人用中醫調理身體。
    樂大頭是祝家下屬，樂青青從小與祝湘君玩得好，因此和吳君玉也很熟悉。
    “我的兒子，兒媳婦，孫子，皆因這件事而死！”吳君玉拳頭顫抖著，心裏悔恨地不得了。
    她千防萬防，處處小心，自從出事後日日都在想到底是哪裏出了紕漏。
    怎麽都沒想到，竟然是因為樂青青！
    “她小時候並不是如此憨傻的。”吳君玉閉上眼，搖著頭說了一句。
    鹿嬈眸光一斂，輕聲問道：“樂青青幼時是正常的？”
    “對。”吳君玉很肯定地說道。
    她是醫生，這方麵肯定不會判斷錯。
    她說那孩子正常，那就是一個正常的孩子。
    屋子裏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他們心裏都清楚，這意味著什麽。
    【主人，你真的說對了。】
    係統小聲說道，聲音也悶悶的。
    【樂家是故意把樂青青培養成這樣的。】
    【她是個徹底的戰鬥機器了。】
    [嗯。]
    鹿嬈在心裏低低應了一聲。
    不知怎麽的。
    她忽然想起那些被敵特換走的孩子。
    當初張顯富和楊桂容的兒子張為民被換走，至今下落不明。
    楊桂容如今賣掉房子正到處在找自己的親生兒子。
    像這樣的孩子，不知道還有幾個。
    鹿嬈感覺那張無形的網如今才真正顯現出來，那些看似無關的事情和人開始形成一個完整的鏈環。
    [原來，大家都已經被包圍在這張網裏。]
    [每一個都是局中人。]
    “樂青青是樂家親生的嗎？”鹿嬈問吳君玉。
    傅照野抬頭看了她一眼，馬上也想到了張為民的事情，臉色沉了沉。
    吳君玉點點頭，肯定地說道：“她是我接生的，我確定她就是樂大頭親生的。她的眉眼也像樂大頭，不會弄錯。”
    “不過……”吳君玉想到什麽，若有所思地說道，“樂大頭的那個老婆，生完孩子後沒多久就失蹤了。”
    “失蹤？”鹿嬈一愣。
    “對，孩子還沒滿月就不見了，當時報了失蹤，至今還是個懸案。”吳君玉說道。
    “樂大頭這些年一直沒有再娶，京市那個圈子裏的人都當他是個深情種。
    “他不光深愛亡妻，還極寵愛這個癡傻的女兒。”
    她說著，眼神冷了下來。
    鹿嬈也冷笑了一聲。
    顯而易見，那都是樂大頭給自己設立的人設，用來降低別人戒心的。
    畢竟，誰會懷疑這樣一個深愛亡妻寵愛女兒的人，會把女兒當成戰鬥機器來培養。
    更加不會懷疑他是敵特。
    恐怕，樂大頭的妻子也不是失蹤這麽簡單。
    如果是真的。
    那就可能是，樂大頭怕人懷疑，就拿自己的親生女兒做實驗，培養戰鬥機器。
    而不是換養敵人的孩子。
    簡直不寒而栗。
    “湘君她……”吳君玉緩了緩情緒，想起祝湘君，心裏不由地更加難受起來。
    “她應該知道一些事情，但有沒有參與某些事，目前並不確定。”鹿嬈實話實說。
    祝湘君認識那位死士，對樂青青的指令也如此熟悉，她肯定是知道些事情的。
    至於她到底扮演的是什麽角色，目前鹿嬈確實不知道。
    “好。”吳君玉仿佛一下蒼老了許多，默默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今日多謝兩位同誌特意過來走這一遭。”
    她摸索著下了床，從床下拖出一隻小箱子，從裏麵拿出紙筆，寫了幾行字，轉頭遞給鹿嬈。
    然後，又從箱子裏摸出兩隻瓷玉藥瓶，給了鹿嬈和傅照野一人一瓶。
    “這是我家傳的十全回春丹，關鍵時候可以保命用，多謝你們今日來救我。如今我身上也沒有別的東西，隻能以藥酬謝了。”
    “您言重了。”鹿嬈接過藥瓶，心裏一時有些難受。
    老人家身上就剩下這些東西了，卻還是拿來謝她和傅照野。
    剛剛那張紙她也看了，寫的正是她給的那包藥粉的藥方改良方法。
    老人家是落魄了，可她一身錚錚鐵骨，卻從未彎曲過一點。
    “禮尚往來，我也不能白拿您的東西。”鹿嬈從口袋裏掏出一把藥粉和藥瓶塞到老人家手裏，“這是我和鐵牛同誌一起給您的回禮。”
    吳君玉一愣，隻覺得眼睛又濕了，她笑著點點頭，說道：“好，那老身也不能白拿，就給你們看看這些藥有沒有可以改進的地方。”
    在這方麵，吳君玉非常自信。
    凡是中藥範疇內，她有絕對的天賦。
    “那成，等您寫好了……”鹿嬈還沒說完，傅照野接了一句，“我來取。”
    鹿嬈看了傅照野一眼。
    鐵牛同誌這是表示，以後他會管牛棚這邊的事情。
    她隨即一想，說不定鐵牛同誌早就在管了。
    之前聽支書爺爺他們提起過，別的公社時常出現下放人員被針對打擊報複的事情，為此已經鬧出過人命。
    但大山嶴這邊，卻是一個都沒有。
    這其中有王大隊長的功勞，也未必沒有一直守在牛棚山腳那邊的巡山隊的功勞。
    “那您的身體……”鹿嬈問吳君玉。
    吳君玉搖搖頭：“不礙事，本是想著我如今的這個身份，讓樂青青她們一直過來找會連累人家孩子，就給自己用了點藥，沒想到……”
    吳君玉隻覺得命運弄人。
    但老天爺還算有良心，讓她遇到了鹿嬈這麽好的姑娘，還有眼前這位小山嶴的大隊長。
    吳君玉不由地又瞧了傅照野一眼，神色有些疑惑。
    她觀傅照野的體魄，該是強勁健康的，可他麵色卻黑得油亮，跟他吐納氣息裏反應出來的並不一致。
    “該是個白白壯壯的小夥才是，怎麽瞧著年紀大上許多？”吳君玉喃喃自語。
    鹿嬈耳朵靈，聽到老人家的話，佩服地道：“您沒斷錯。”
    吳君玉一愣，而後反應過來，仔細地又瞧了傅照野一會，恍然大悟地笑道，“難怪了。”
    就說她怎麽連個年輕小夥子的吐納都會看錯？
    敢情是喬裝了。
    這時候，李鈺好拿著熱水瓶回來了，後麵跟著大山嶴的小王大夫。
    “王大隊長讓我過來給老人家瞧瞧。”小王大夫拎著藥箱說道。
    鹿嬈幾人都有些意外。
    王建國大隊長確實是個好人。
    為了避嫌，鹿嬈和傅照野很快就退了出來。
    經過中間那間屋子的時候，聽到裏麵的喬述心還在叫著。
    “樂知青，樂知青救我……”
    “你說會讓老太婆救我的，你說過的……”
    喬述心已經快燒糊塗了，這會大腦迷迷糊糊的，隻剩下求生的本能。
    “我剛剛明明聽到樂青青的聲音了，她為什麽不進來？”
    “鹿嬈，鹿嬈……”
    喬述心不知怎麽又想到了鹿嬈，她覺得鹿嬈能救自己。
    “鹿嬈，你救我，我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
    鹿嬈腳步一頓，思考了一秒，轉身朝著喬述心的房間走去。
    傅照野也跟了過來，在門口守著。
    鹿嬈推開門進去，就看到喬述心半個身子橫在床上，像一條垂死掙紮的鯰魚，正拚命昂著頭。
    看到鹿嬈，她怔愣了一秒，而後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樣狂喜起來。
    “鹿嬈，鹿嬈你來救我了……
    “我跟你說，隻要你願意救我，我告訴你一個驚天秘密……”
    鹿嬈麵無表情地看著喬述心。
    她不是來聽秘密的，而是來確認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