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杏小院。
    鹿嬈回到家裏後，就徑直去了臥室裏的洗手間洗漱。
    換好衣服出來。
    傅照野已經將堂屋裏的壁爐燃起來了，這會正在往爐子裏添柴。
    旁邊還放著那隻紅泥爐子，陶罐裏燜著粥。
    兩人從淩晨忙到現在，都還沒吃早飯，確實餓了。
    傅大隊長真是體貼賢惠。
    鹿嬈從簸籮裏拿了兩個洗幹淨的紅薯放到壁爐裏烤著，搬了小板凳坐在旁邊。
    傅照野也坐在板凳上，添完柴就在木桶裏洗幹淨手，開始在臨時搭的小麵板上揉起了麵團，揪成一個個小劑子，將它們拉成一長條，每兩根絞成一股麻花。
    “要炸油條嗎？”鹿嬈驚喜地問。
    “嗯。”傅照野點頭，“調了點蘸碟，待會就粥喝。”
    鹿嬈就托著腮幫子坐在一旁看著，心裏想著接下去要做的事情。
    傅照野麵上搓麻花搓得雲淡風輕，腦子裏已經將他爺爺倒塌的石頭塊都一塊塊給他壘完了，也把那幾頁賬本盤了好幾次。
    翻來覆去地盤，都覺得自己還不完。
    根本還不完。
    “六十年。”傅照野忽然說道。
    “什麽？”鹿嬈一愣，茫然地看向他。
    傅照野沉默了一下。
    他算著給鹿嬈打工六十年，自己那時候八十歲應該手腳還是健全的。
    二姑爺他們七十了還能健步如飛，自己比他們健壯，八十估計手提石磨沒問題。
    但忽然想到他們八十八的太爺操著煙袋鍋子踹他屁股的那個勁兒。
    “七十年。”
    傅照野看向鹿嬈，表情格外認真：“我給你打工七十年。”
    鹿嬈：O((⊙﹏⊙O.
    他現在二十，打工七十年，這是把一輩子都焊她家了？
    但鹿嬈隨即想到兩人有婚約。
    鹿家人一言九鼎，鹿嬈本來也沒毀約的打算。
    一輩子也行。
    “行。”鹿嬈兩隻腳並攏，在小板凳上坐得筆直，嚴肅地點頭，“我給你付工資。”
    傅照野聽她同意，悄悄鬆了口氣。
    鹿嬈願意接受就好。
    “好。”傅照野哐哐哐地做著麻花，嘴裏極認真地說道，“我隻要不上班就給你做飯，打理房子，你有活都可以交給我做。”
    “好。”
    兩人就這樣愉快地解決了一個重要的人生大事。
    門外。
    何耀祖跟著老太爺在村裏搜查完那名殺手的藏身行蹤，一無所獲，想起他家文成倒塌的墳，總算給他回過神來了，氣咻咻地過來找傅照野算賬。
    結果，剛到屋門口就正好聽到他們這段對話。
    老人家刹那間氣得頭頂都要冒煙了。
    但他忍住了。
    轉身，一言不發地往院子外麵走去。
    [好好好，傅文成瞧瞧你這個龜孫兒，給自家娃娃親打工，還收人錢！]
    [那龜孫兒到底是怎麽平靜地說出那個好字的？]
    何耀祖簡直氣懵了。
    他走到院子外，把原本虛掩著的大鐵門繼續虛掩著，抱著自己的煙袋鍋子杵在大門口等著了！
    屋子裏。
    傅照野剛剛注意力都鹿嬈身上，完全沒有注意到外麵的動靜。
    鹿嬈坐在壁爐邊，聽著柴火劈裏啪啦地燃著，也沒注意到外麵的情形。
    小係統正在空間裏監督顧玉成他們幾個傀儡種田，沒有進行掃描。
    於是。
    一屋子兩人一係統，都沒注意到外麵有個渾身冒火的老人家。
    傅大隊長的麻花扭好了，他起身去廚房搬了個煤爐子過來，在一個大鋁鍋子裏放了油開始炸麻花。
    在正式開炸之前，傅照野還特意去開了一扇窗散味。
    整一套流程行雲流水，非常嫻熟。
    鹿嬈就在旁邊好奇地看著，從壁爐裏把烤好的紅薯翻出來，和他一人一個。
    一邊吃一邊看他炸麻花，順便聊聊眼下的事。
    娃娃親的事情，總是要商量一下的。
    “你的意思是，在今天之前，你都不確定自己有一個娃娃親？”
    鹿嬈聽了傅照野這邊的版本，又把自己那個版本說了。
    兩人聽完，都沉默了。
    鹿嬈強行給自家振聲挽尊：“我爺爺他，不拘小節。”
    傅照野：“我爺爺也一樣。”
    要不怎麽說，兩老爺子能玩到一塊去呢。
    【就因為這樣，劇情中主人你到最後都沒找到娃娃親。】
    小係統小聲感歎道。
    鹿嬈內心也是頗為感慨。
    她和傅照野明明離得那麽近，卻不相識。
    最意難平的是，最後傅大隊長竟然被喬述心給弄死了。
    “鐵牛同誌。”鹿嬈抬眸，一臉嚴肅地對傅照野說，“你要保重，長命百歲。”
    傅照野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嗯，知道。”
    打工七十年，得保證自己九十歲還身體健壯腦子清明，他一定好好保重身體。
    從此以後，一個摳門又苟命的傅大隊長就上線了。
    鹿嬈覺得她和鐵牛同誌非常合得來，這樣相處下去就很好。
    至於親事什麽的。
    她年紀還小，那事還遠著呢。
    傅照野也沒想那些，反正他一輩子都要給鹿嬈打工。
    兩人就這麽愉快地談妥了，各自都覺得很不錯。
    “不過，我覺得虎符的事情不簡單。”
    鹿嬈想起爺爺專門搬回家的青銅門，以及兩枚虎符鑰匙，說道，“我們得抓緊時間把這件事情搞清楚。”
    今天在牛棚感受到的那種命運推背感，讓鹿嬈心裏莫名升起一股緊迫感。
    她覺得，自己得掌握主動權。
    而不是等著那張網將他們覆蓋住，才開始反擊。
    “我會去調查。”傅照野很堅定地說道。
    “好，我也有一些人手，也會讓他們去調查。”鹿嬈和傅照野對了一下基礎信息。
    傅照野把不違反規定能說的也都跟她說了。
    鹿嬈這才知道，鐵牛同誌竟然在青山鎮這麽有人脈。
    【難怪大隊長這麽凶，他有凶的資本啊！】
    小係統悄悄感歎道。
    如今相處下來，它這個非生物已經不那麽害怕大隊長了。
    鹿嬈也深以為然。
    傅照野“橫行鄉野”，確實是有資本的。
    傅照野把炸好的油條遞給鹿嬈。
    鹿嬈接過來，先咬了一口，隻覺得滿口酥脆，還帶著一股甜甜的奶香味，滿足地點點頭：“好吃。”
    “快冬至了，這幾天開始村裏要做鹽菜，準備過冬至節。”傅照野拿出調好的蘸碟擺在麵板上，一邊說道。
    “冬至？”鹿嬈把油條往蘸碟裏蘸了一下，“我聽二叔公提起過，北方很重視過冬至節？”
    “嗯，這邊有冬至大過年的說法，每個冬至節都會比較重視。”傅照野一邊撈著炸好的油條一邊說，“這幾日開始，就正式做過年前的準備了。”
    “村裏條件不好，但活動也不少，你感興趣可以找大娘們去玩。”
    這是怕她覺得無聊，特意跟她說的吧。
    其實他不說，鹿嬈也會去找大娘們玩。
    說起這個，鹿嬈想起自己之前的打算，對傅照野這個大隊長說道：“我看村裏條件艱難，整個星光公社到現在都還沒通電。
    “我想做點事情，把村裏的條件提上來。”
    傅照野夾油條的動作一頓，望著鹿嬈的眼睛裏頓時燃了起了光，但隨即眸光一黯，搖搖頭：“很費錢。”
    不然，他早就找鎮上幫忙去拉電燈了。
    靠他的人脈關係，是能辦到的。
    但架不住整個青山鎮都很窮，上麵願意給他們批這個項目，也沒經費做。
    鹿嬈歪頭，看著傅照野的眼睛，平靜地吐出三個字：“我有錢。”
    於是。
    傅照野這一上午都沒從鹿嬈的屋子裏出來。
    何耀祖在門口等啊等，等到日上三竿，雪下了停，又開始下雪，中午村子裏的煙囪都開始冒煙了。
    傅照野那龜孫兒還沒從人小姑娘的屋裏出來。